夜雨暂歇, 蜀月高悬, 萧昊跟着夙莘到了堡内,值夜的年轻弟子见到夙莘, 恭敬冲她点头行礼。
夙莘也并无拘束之色,只是来了这里便有了几分长辈的样子,不再那么大咧咧的, 看上去反而稳重些。“唐坤呢?我找他有事,帮我跑个腿儿喊一下。”
那值夜的弟子面露难色, 犹豫道:“夙莘大姐, 堡主今日已经歇下了, 您着急么,要不等天亮再……?”
夙莘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道:“他个夜猫子歇这么早作甚?”
那弟子干笑了两声,“堡主自接管唐门以来,作息规律许多了……”
夙莘撇了撇嘴正想吐槽, 就见里面缓步踱出来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打着哈欠瞄着他们道:“我说是哪的大驾, 隔着几道机关门都能听见嗓门,您老不是去见旧友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弟子微惊, 立刻回头行礼道:“堡主。”
夙莘眼睛一亮,拍了拍那弟子:“行了, 你去忙你的吧, 他既出来了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弟子点了点头, 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依令退回岗位。
她转过头,两条柳眉就竖了起来,佯怒道:“我瞧起来很老么?”
唐坤立刻改口,宽厚笑道:“没有,夙莘姐数百年都是这副风华正茂的模样,谁敢提半个老字!”
这照拂唐家堡数代子弟的前辈,从小看着他们兄弟长大,从唐坤的爷爷起,就开始喊这位真人“大姐”,他们这些小辈,自然也不能免。
唐家堡上到堡主下到二代弟子,哪个见了她称呼都是一样的。
夙莘听出唐坤在调侃她,也懒得同他计较,烟杆磕了两下,把萧昊拉到他面前道:“先不跟你贫,你瞧瞧这小家伙你见过没有,或者唐家有没有同他长得相似的人?”
萧昊和唐坤同时一愣。
萧昊看向夙莘,见她神色如常,心中虽有问号,却又不好直接问出来,迟疑着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唐坤仔细打量了萧昊一番,回复夙莘道:“瞧他打扮倒像是御堂弟子,但模样确实面生的很。”
萧昊意外松了口气,复又把面具戴上,庆幸这次系统没给他再安插什么奇葩的身份。
夙莘拧着眉自己嘀咕念叨了几句,却也没有深究,吐了口烟圈对唐坤道:“你上次送我的连金泥可把我坑惨了。这小子是一稀世宝剑的剑灵,本体不知遭了什么难崩碎了,我瞧他可怜,又像唐门中人,就给他用连金泥强化了一下偃甲,保他元神不散,结果你那玩意儿竟不能凝结?”
唐坤微微一怔,迟疑道:“这……你是按我交代的法子用的么?”
这回换夙莘呆住了,“……你交代了什么法子??”
“……”唐坤张了张口,不由汗颜,“唐门独门秘制的连金泥,与普通的连金泥不同,需先以高炉火锻制三十日,彻底熔化后趁热淬在兵刃上,再涂以天香水方可起作用。”
夙莘“啊”了一声,好像终于想起来了这回事似的,尴尬摸着后脑勺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就、额,当时喝多了,见猎心喜,哪记得这些细节……”
她立刻跳过这一茬追问道:“我直接就把它糊上了,有什么法子加速凝结么?现在再熔,怕是得把他那身偃甲直接烧化了。”
唐坤哭笑不得:“……我唐家堡秘制的连金泥,要是跟外面那些货色一样,还不随随便便被人盗了去用。”
夙莘咋舌道:“那、现在再糊天香水还有用吗?他可等不起。”
唐坤摇了摇头:“普通的强化方法,连金泥未经锻制,不能完全熔化,用作涂层凝结速度极慢,你造了多大的偃甲?要是剑的话,材料差不多七八年坚固。”
夙莘默了默道:“……像冷毅那么大只的。”
“你又造了个偃甲人?!”唐坤吃了一惊,面露苦色:“那少说二十年吧。”
萧昊上前一步,认真道:“当真没有别的法子?”
唐坤瞧了一眼他脸上的面具,想了想道:“误用应也有解决之法,只是唐家堡的人这么百十年没出过错……罢了,密房的旧典籍中也许有记载,我可为你去查阅一番。”
夙莘有些过意不去,脸色微红道:“密房有关暗器冶炼铸造的书籍没有十万也有九千,你一个人翻得过来?”
唐坤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密房向来由我管理,我不亲自去翻,难道放你们进去么?”
夙莘知道唐家堡在这方面总是有特别不能通融的规矩,像是密房这种专攻暗器制作的地方,除了密房执事,外人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她只好耸了耸肩:“他维持实体极为耗损灵力,这状态不能持续太久,时间拖长了就是一条性命,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唐坤叹气道:“你大半夜回来唐家堡,我就猜到有急事了。”他收敛了情绪,转而正色道:“二弟整日关在药堂钻研毒术,三弟沉迷豢养毒兽,我这一关起门来,唐家堡上下无人打理……你要是诚心,不如这段时间就替我照看一下唐丰那几个小家伙,也收收你这放浪形骸的性子。”
夙莘立刻拍着胸脯道:“没问题!你跟唐泰哥几个还不是我带大的,放心交给我!”
唐坤好像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回忆似的,黑着脸道:“……他们还小,你不可以带他们去赊账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