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为这个送上门的刺客欣喜若狂。
司空摘星的易容术出神入化, 王安根本查不出这个突然从宫城里冒出来的人是谁, 他的身份、来历、背景,统统都像白纸一样。
只知道他叫陆臭虫,多半是京城哪条街里的黑户混混。
这种人,活着死了,其实都没人知道。
至于他来宫中干嘛的,王安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身份越不好查清, 就越是让王安高兴。
非法潜入宫中的不是刺客就是贼偷, 前者正适合利用,后者则大多见官就怂,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果然,王安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刑具刚摆出来,那偷儿就老实说出了他想听的:
“别别别, 我这个人最怕官了, 你们全都是大官, 我惹不起!”他眼睛轱辘轱辘地转, 笑道:“是萧大人让我来行刺陛下的。”
王安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第二天,陆臭虫的供词就被呈上了朝堂。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故意栽赃,但文武百官们还是炸开了锅,口诛笔伐要皇帝严加查办, 对萧昊群起攻之。
小皇帝当然相信萧昊是无辜的, 他逐渐长大, 对朝中这些事情看得也愈发清楚了, 这些整日里不干实事只知道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想挑拨自己和先生的关系,未免真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小子。
这种谗言他是不会放在心上,但群情激奋下,未免被说有失公正,他下令让刑部尚书主审此案,自己要亲自在一旁旁听。
刑部的李大人倒是朝中极少数没骂过萧昊的人之一,先前他是户部的主事,萧昊曾找过他为石之轩落身份,后来他被改到刑部,一路升迁。
此人为人正直,不喜阿谀奉承,萧昊被骂成这样,他也没有跟着依附南王府的官员们一起落井下石,朝中虽有许多官员不喜欢他的臭脾气,但对他都还很敬重。
堂审之时,司空摘星被带了上来,王安脸上隐隐有得意之色。他低眉顺眼在小皇帝身后,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作为这件事的被牵连者,萧昊被小皇帝强拉过来,也一起出现在了旁听席。
萧昊从一开始听到陆臭虫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个被抓住的“刺客”一定是司空摘星。他并不怀疑司空摘星偷王之王的职业水准,但大内毕竟不比江湖,东厂更不是什么好蒙混的地方,得知他竟然“招了”,萧昊的第一反应是担心这顽皮的猴精是否受了什么折磨。
可是等人一出现,司空摘星依然活蹦乱跳,看起来精神抖擞,完全不像萧昊预想中的那么可怜,萧昊悬起来的心顿时就落回了肚子里。
系统的备注非常敬业的拆穿了司空摘星的身份,萧昊不动声色,若有似无的看了王安一眼。
王安给了他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萧昊皱了皱眉,打算随机应变。
小皇帝已经逾十八岁了,身量抽长了许多,往那里一站也是挺拔俊秀,介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身体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和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还有一份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令人凛然生畏的天子威压。
饶是司空摘星这等皮猴,见了少年天子,也束手束脚起来。
李大人清咳一声,朗声问道:“是谁指使你来行刺!”
司空摘星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地瞅着小皇帝背后的那个身影,嘟囔道:“那个老太监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王安,王安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这个情况让所有人都有点懵。
王安平时实在太低调,深知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不管官员们怎么听他的话去骂萧昊,他都没在小皇帝面前说过萧昊半句不是。司空摘星这口锅突然扣过来,王安当着小皇帝的面不好发作,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他指着司空摘星怒道:“大胆!竟敢当着陛下的面信口胡言!”
李大人挑了挑眉,手掌空按了按,复问司空摘星道:“你昨日呈上的供词可与今日不符,陛下在前,如果说谎就是欺君杀头的罪名。”
司空摘星愁眉苦脸的在地上打起滚儿来,蹲到靠近小皇帝的位置,对他身后的王安道:“王总管,你、你昨天怎么教我的来着?我这一紧张,全忘了啊!这可怎么办!我说不出来要被杀头吗?”
王安:“……”
萧昊忍笑忍得十分辛苦,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绷住自己的冷脸,不要当场笑出声来。
王安面皮子抖动了几下,到底是块老姜,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小皇帝面前,声泪俱下道:“陛下!奴婢对您忠心一片苍天可鉴!此人公然嫁祸老奴,老奴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他说着就看准了小皇帝身后的柱子,作势要撞过去。
小皇帝手一伸就拦住了他。王安从他出生就一直勤勤恳恳地照顾他,这刺客的证词虽然令他意外,但他也不会真的让王安就这么撞死在他跟前。
小皇帝淡笑道:“王总管不必这么激动,你多学学先生,冷静一些,你看,先生也没有寻死觅活的啊。这贼子性格恶劣,不如打一顿,看他再胡编乱造。”
萧昊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在旁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