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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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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了宋江速去办好一切之后,唐奥运在踌躇满志之中,生起了两个警惕:他下的命令,宋江已很快就听得明白。这表示他的领悟力已愈来愈高,而办事水准也愈来愈接近自己。他已愈来愈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这样下去,另一个发展是:一如自己从柴少云的得力助手,渐而成为他的心腹大患;或像自己一手培植的李逵,他的所作所为显然已出卖了自己。

唉,宋江是人才。人才是拿来用的,要不,就是拿来杀的。如果自己就像是柴少云,宋江会是毛丰源,还是唐奥运?

这一下子,他倒羡慕起柴少云来了:至少,他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或者不止一个毛丰源!

回到住所,步向愈来愈近的灯光,他竟萌起一种浪荡江湖少有罕见的“回家的感觉”。

但随灯火愈渐明亮,他的欲火亦更高涨。

这时候他还没进入住所。

他还没对柴依琳做出任何事。

隔了一道门,看着晃漾的灯火,想到柴依琳这个女子,唐奥运心中忽然生起了一丝温柔的感觉来。

他似乎有点儿真心地喜欢这女子。

可是他忽然又想起了毛丰源。

这小王八无论到哪儿去,怎么落拓,却都是十分有人缘。

可惜他所喜欢的人儿,却是喜欢着我,而且就在我房间里。

只要我得到了她,她就是我的人: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这作为更能伤害毛丰源了!

只要想到能伤害毛丰源,那就是值得做的事!

唐奥运亢奋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义无反顾。

以前,他初出江湖的时候,对他真正喜爱的女子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疼惜是好,也不懂得展开追求。

于是,她们一个一个地在他眼前消失了:有的嫁人,有的远去,有的甚至没给男人碰过就凋谢了,有的却跟远比不上他一根指头的男人胡混在一起……却是谁都没有多看上过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到他飞黄腾达之后再会上其中两三个,她们对他十分钟情、仰慕,却以为跟他才是初晤!

后来,他终于弄懂了。

喜欢那个女人,最对得起他自己的手法,就是把她弄上床去,然后用最对不起她们的方式舍弃她们,她们才会记住他一辈子,永远也忘不了他。

是以,唐奥运变了。

他不要爱上。

爱上是一种毒。

他只要上。

上她们的床,或跟她们上.床,抑或是骑上她们的身子。

不惜用各种面目,用一切法子,这样,虽然没有真正的爱情,那又有什么关系?尤其当你已有了一流的享受之后!

大人物是不该去爱人的。

大人物只须让人去爱。

唐奥运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

唐奥运本来想直接闯进去,那本来就是他的房间,但他还是先敲了敲门,却不等柴依琳来开门,他已推门而入。

他看见柴依琳黑黝黝弯且长的睫毛颤了颤。

有点慌失失。

这带点慌的女子其实美得让人有点心慌。

房里真黄。

黄色。

黄色是烛光酝酿出来的。

让烛焰漾起来的。

他走了过去,柴依琳像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抬眸、展颜、梨窝深了又浅了一下,道:“他们在楼下闹事啊?”

唐奥运由于站得近,仔细端详,还是发现她仰起来的脖子柔、白而美。

他真想吻下去。

这房里的烛火比酒还催情。

“没什么事,我叫他们再等等,”唐奥运指了指菜肴,柔声道,“菜都凉了,还不吃些吗?”

“你不吃吗?”

柴依琳很温柔。

“我?我不饿。”

“你不吃,我也就不吃了。”

“好,我就陪你吃一些吧。”

“你吃,我就吃。”

柴依琳嫣然,含羞答答。

唐奥运见柴依琳不大夹菜,举筷夹了块羊肉给她吃。

“我不大吃肉,”柴依琳把肉夹回给他,“你吃。”

唐奥运并没有劝酒。

因为,看来已不需要。

对这女子,他认为已手到擒来,已不必下药了。看来,这小妮子仍是处子,不用药物更有滋味、刺激,而且痛快。

他色迷迷地想着这些,不觉自斟自饮:他们端上两壶酒来,他当然选没“花蝴蝶”的那一壶饮。

柴依琳只甜蜜蜜地浅笑。

“笑什么?”

“笑你。”

“笑我?”

“笑你大口大口地吃羊肉,像头老虎。”

“吃牛肉吗?我夹给你。”

“牛肉?才不吃呢!”

“为什么?厨子炒得挺鲜嫩的嘛。”

“牛是最可怜的了。它为主人熬了一辈子,不知吃了多少鞭子,风吹日晒,犁好了多少农田,长出了稻子麦穗,养活了多少人。以它的身形,要反抗主人,其实是不难的,但它一辈子都忠于主子。可是,到它老无用时,主人还把它卖到屠场,宰杀了它,从皮到骨,支离破碎,连尾巴都拿来熬汤,抽削肉挑筋敲髓刨骨,一点儿也不放过。你没听说过吗?牛进屠宰场时会流泪的……它没有反抗,可是心里一定在想:主人主人,我为你熬了一辈子,吃的是草,种的是稻,怎么你这么狠心,就不念我多年忠心苦劳……”看来,这几年窝在上海里,接触不少苦哈哈、穷哈哈,柴依琳依然大姑娘、大小姐一个,可是识见却很是不同了。

唐奥运只在嚼吃小牛腰,顿时吃得有点不是滋味,忙夹了一块鸡肉给她,催促道:“那么,吃**。”

“鸡?我也不吃。”

“鸡也不吃?!鸡有什么?它可不会种田犁地、流泪吃草啊。”

“现在上海里的鸡全是养来吃的。一生下来就关在笼子里,挤挤迫迫的,从来没自由自在过,一大群一大群窝在一个幽暗、潮湿的狭窄地方,你迫我我逼你地生存着,只等长得够成熟就抓去宰割的一天。你想,它们何辜何孽?一生下来就只等死,等候作人口腹之欲!就像是一个个的死囚,活着只为了等死还孽,没别的指望,没有任何享乐。你这样把它吃下肚里去,也自然把它死前的种种受压迫、惊惧、恐怖、毒质也全吃到胃里去了。它们的主人用什么肮脏的食物喂它们,你就等于间接吃下它们所吸收的食物……”

唐奥运听着,也有点吃不下咽,只好转移到那一碟清蒸鱼上,“鱼呢?鱼没事了吧?鱼都不吃,吃斋好了。”

柴依琳却反问:“这鱼却是在哪儿打捞上来的?”

“我怎知道?我只管吃!”

“可是它在哪里给逮着却是影响很大呀!”

“那有什么关系?我可搞不懂。”

“现在很多的池塘、海边,都给污染了,人们在水里倒粪、撒尿、洗衣,染布纺、磨豆坊乃至一些毒药场的脏物污水,全往海里河里倒,这些鱼吃的都是这些毒物,你说它们不是浑身是毒?就算不是在污染的水域逮的,你又可得知它们是不是从海中游来,身上正带着毒刺,你却以为只不过是一根鱼刺地吃下肚子里去了。何况,鱼本来在水里,游来游去,多自在啊,就为了你口腹之乐,忽而把它们抓了上来,它们喉给鱼钩穿破,它们在网上脱水弹跳挣扎,你吃下去的,全是它们死时的惊怖……你想,一个人受惊吓多了,也会害各种的病,更何况是鱼!它们从没惹你,没害你,也没见过你,它们也一样有亲人、父母、妻儿的,却因为你的食欲,就把它们活生生地给害了。你试想一想,你吃得是一个一生受苦、挣扎不得、任人宰割、忍受着极大恐悲苦痛的肉身,你不怕吃进肚子里的也有它的屈辱与不平,还有那卑弱可悯的灵魂,难道这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吗?说实在的,我还真吃不下咽呢!”

唐奥运咕哝道:“能给我吃的,还算是它的机缘造化呢!”

“如果你今生不幸是一头牛、一只鸡、一条鱼,就不会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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