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涯没有应话,只是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黑瞳之中有金光流转。
“我知你心思,”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着,“可是,舍与得你要有思量。如果有差错,你这护也便成了害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又是略微沉默,亓涯仙君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您之前,见过他吗?”
那个苍老的声音道:“你是指瑶山吗?”
“是。”
“不曾见过,”那声音一叹,“这八千余年,我便一直在九重天之中,不曾去过别处。自然就没有见过瑶山草。那日纳明,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那您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空中无余他音,彼声不言。独亓涯讷讷道:“我之前从没有想过他是那样一个人。疏懒安闲,仿佛无事放在心头。仙草所化,形容优美……难怪父神会那么喜欢他。”
“……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现在提父神又有何用呢?”老者的声音愈发无奈,甚至透露着一二分悲切来。
亓涯说:“我只是在想父神当时离开瑶山时,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想的又是什么。”
“亓涯!那都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你留恋过去于当前并无益处!大敌当前,你怎么可以沉溺于儿女情长!”
“可我只有这么一次儿女情长的机会!”
老者因为这一句话,明显一窒,最后像是安慰一样无力叹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亓涯仙君一直挺直的背微微佝偻起来,哑声又问:“您,喜欢他吗?”
“我自出世便不曾离开九重天,身魂所聚都与下界无关,也不曾沾惹七情六欲,与你不同。然而不管出世如何,最后的一切都会归于你身。待一切功成,你的神身完整,这一些东西也就都无关紧要了。”
“是吗,”亓涯喃喃应了一声,似乎接受了某个结果,“……到最后,我还是会忘记抛下一切,是吗?”
这次那声音不再搭话了,甚至都好似不在这里了。僵硬地坐了一会儿,亓涯仙君又重新坐直,起身为自己换上见客的衣服。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老者的声音响起:“你已经坚持了两世,最后这一次,你万不可半途而废!”
“……”
“此次封仙大典,若见得优秀人才需紧要提拔,领其历练!在大难来临之前,能救一个是一个!亓涯!你明白吗!”
亓涯无声披好外衣,眼中的金光渐渐隐去,他说:“我明白的,神君。”
“这,难道……就由着他们去了?”常棣看着齐刷刷望着仙君离去方向的同僚们。
妙仪收回视线说:“既然殿下有所决断,我们也就不要插手了。”
“!!!”
常棣目瞪口呆,用一种莫非你也病了的眼神疑惑地看着妙仪。另一名名叫素衣的女仙官说:“常棣你也是关心则乱了,殿下此举大约是有深意。”
“我是什么深意都没看出来,”徵羽耿直道,“我看殿下就是那个什么……”
旁边的如英接上话:“色令智昏。”
其余十一人:“!!!???”
“不是吧……”常棣的脸色青青红红白白紫紫,“不应该啊,不能啊!”
妙仪按住他说:“殿下不是昏聩之人,你别激动。”
衔巫分析道:“殿下或许是在施恩。找到两个小侍童不是难事,甚至交由我们去办也可。他亲自出手,瑶山侍主必然会对殿下心怀感激。到时候,说不准第三世就成了。”
众人皆道此言有理,都十分乐意相信并只肯相信这个说法。
妙仪看着同僚们一副都找到真相的样子,不由望天一叹:第三世情劫吗?谁知道这第三世情劫是不是已经开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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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涯带着瑶山直入云霄,从九重天拨开万千浩渺星尘层云,在亘古的宇宙中穿游。翱翔沉浮在天际的感觉让瑶山觉得非常安心。他分明是落根于地的草株,可是却极爱这种在空中逍遥自在的感觉。
看着一条星河浮沉着从他的手边淌过,在瑰丽的深色夜空中流向不知名的远方,瑶山回头看带着自己的亓涯:“我们现在是去彤华宫吗?”
九重天是神君和仙君的居所,而仙奉们则居八重天。明日的封仙大典也是在八重天引门开始,最后在九重天天门祭坛处封仙。
“是,”亓涯抬手护住瑶山的眼睛,踏步加速,直接化作一道光影落向了八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