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病了,病得很突然。不过一月,已病得无法下床。小皇帝理所当然的被送到太皇太后跟前教养。
“姑娘,您…”
秋杏震惊的看着她咳出来的血,忘记了言语。
年轻的太后脸色苍白,半靠在床上,床头的药碗没有动,热气丝丝寥寥,渐渐淡去。
“我时日不多了。”
她神情淡淡,语气漠然,丝毫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怎么会这样…”
秋杏怔怔看着她,跪了下来。
“是谁?宫越,还是宫墨?”
血是黑色的,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可姑娘精通毒药,谁能给她下毒而不被发现?除非…秋杏想到一个可能,不可置信的看着主子。
朝凤嘴角噙淡淡讽刺,除非她自愿,这世上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她下毒?
她知道先帝打的什么主意,一个皇位换她的命,拖延时间。然后再将兵符和真正的遗诏交给楚央,让他名正言顺的扶植正统。到那时,自己这个矫诏谋乱的太后,自当以谋逆罪论处。所以她自己服了慢性毒药。
不过无所谓了。
她毁不了这个天下,至少也报了仇。宫氏皇族即便千秋万代,也会永远洗不掉宫衡这个非正统皇族血脉登基为帝的污点。
“秋杏,你出宫去吧。”
当日是秋杏送女儿出宫的,事后她并未追问秋杏将女儿安置到了何处人家。因为担心知道了,自己会忍不住将女儿接进宫。
“朝氏的仇已报,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宫越和宫墨不一样,他不会斩尽杀绝。若可能,你将她送去邑郡吧。至少,楚央会照拂她。”
她不想女儿回宫做什么公主,将来身不由己。做个平民百姓虽没有什么荣华富贵,至少可以无忧无虑,安稳度日。
“姑娘…”
秋杏眼中含了泪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朝凤笑一笑,目光穿过殿门,看见那些高低错落的宫殿搂宇,高墙红瓦…自打入宫那一天起,她便料到了有今日的结局。该做的她都做了,该得到的她也得到了,没什么不甘心的。唯一的遗憾,就是和女儿的分离。
“等我死后,你将我的尸体焚烧,把我的骨灰,葬入北靖王府前院花坛里…”
北靖王府的前身,乃朝府。
反正宫家的人,大约也不乐意让她入皇陵,她也不稀罕。能在死后回归故土,她已能瞑目。
秋杏已经泣不成声。
“姑娘,您这是何苦…”
朝凤神色漠然,淡淡道:“朝氏一族已被尽数屠戮,剩下一个我,自不能死于宫氏皇族之手。”
这是属于朝氏子孙的骄傲和风骨。宁可自戕,也不愿将性命交于他人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