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央没说话,深眸如渊,沉淀了岁月的痕迹。
师心鸾坐下来,“你这次去明州看似巡视河道,其实那只是一个幌子,你的目的很明确,也知道会引来杀身之祸,更料到对方被逼入绝境后或许会拿我做挡箭牌,所以一再叮嘱我不要出门。为避免后顾之忧,你还把乐槐留给了我。”
楚央看她一眼,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从那日在侯府看见她的应变能力后他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仅凭寥寥几句对话和一场刺杀,就能推断出他的所有计划,其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我突然来华云寺,在你的意料之外,乐槐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所以你不得已只好亲自赶回来。救我诚然是一个目的,但更多的你也是想以自身为诱饵,看看你手中的人质到底能带来多大的影响,再借机一锅端。一举两得!”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瞥他一眼,“我原本你只是贪欢好色厚颜无耻阴险卑鄙,没想到你还这么自私狭隘,临行前还要捆绑我,害我被你连累。就这德行,怪不得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老光棍一条。”
楚央嘴角抽了抽,却很聪明的没有提他那些‘桃花债’。
“你嘴巴这么毒,我却觉得很受用,你说这是为什么?”
师心鸾鄙夷道:“那是因为你欠揍!”
楚央轻笑,“通常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些维护男人尊严的话。”
师心鸾漫不经心的接过话,“比如‘多谢您的青睐,妾身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
“没错。”
楚央还是一贯的以厚颜无耻为荣。
师心鸾瞥他一眼,注意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嘴角勾了勾。
“楚央。”
她转动着北靖王妃送给她的那一枚白玉手镯,慢吞吞道:“你是不是觉得,幸亏我自作聪明的说了这么多废话,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来运功逼毒?”
被拆穿了目的,楚央却面色如常,笑道:“女人太过聪明会让男人很没面子的。”
师心鸾也笑。
“但我觉得,命还是比面子重要,您说是吧?”
楚央微微挑眉,“何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们这些练武之人,尤其像你这种高手,若没了武功,大底会生不如死吧?”
楚央脸色终于变了。
师心鸾笑得很温柔,“你笃定我不够心狠手辣,不会真的杀了你。但让你吃点苦头,不算过分吧?实话告诉你吧,我刚对你下的不是什么致命毒药,只是软骨散。药效只有一个时辰,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你若当成剧毒以内功相逼,只会适得其反。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且经脉疼痛,如被针扎?再这么下去呢,你就会经脉俱断,武功全废。”
楚央不动声色,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
师心鸾轻笑一声,“你现在停止也没用,经脉已经受损,若不对症下药,也难以修复如初。武功修为大打折扣不说,日后每逢阴天下雨,全身各个关节还会犹如万蚁噬咬,又痒又痛,偏偏无可奈何。”
“你自以为的缓兵之计,焉知不是我的将计就计?”
楚央微阖了眸子,半晌才道:“你这么费尽心机的想要解除婚约,是单纯的不喜被逼婚,还是因为…心有所系?”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在意她的答案。
宫越只是拿她当挡箭牌,那么她呢?是否在过往十几年的纠缠中迷失?
其实这个问题他有想过,但并未太在意。早在她失身于他的时候,那些过往念想,就该彻底断了。他几次在她面前提起宫越,她都神色如常。原本他以为,她这么聪明,在面临残酷现实的权衡利弊后,理应释然放下。可若那只是她的伪装呢?
师心鸾一怔,很快回神,下意识要刺他两句,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神情有些许复杂。
“你要听真话么?”
楚央似笑非笑道:“如果你觉得说假话能让我相信,也可以。”
“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你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