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云乐是什么性子,今日召见师心鸾必定心存挑衅,少不得言语讥讽逼迫。加上他方才进来看到的那一幕,他如何猜不到在这之前自己这位好妹妹对师心鸾是如何的极尽羞辱?
虽然他疑惑素来温吞胆小的师心鸾怎的学会向他告状,但既然在宫中,他就不能纵容妹妹胡闹。
云乐却是委屈,眼中立即就转了泪。
她指着师心鸾,头上珠钗步摇随着颤抖身子颤抖,“你为了她骂我?她不过一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寡妇,而我是你的亲妹妹,你竟为了她斥责于我——”
“住嘴!”
宫越冷声呵斥,目光扫过跪在她身侧的老嬷嬷,眉目依旧是温润的,语气却微寒。
“公主年幼不懂事,娇纵蛮横也就罢了。你身为乳娘,却不加以劝告,反而助长其风,纵容其行,怠慢公主德行,罪无可赦!”
天祁公主皇子们的奶娘权利相当大,不止要负责主子的起居饮食,还包括礼仪教养。尤其是公主,但凡德行仪态有丝毫纰漏,便可加以指责督促,相当于老师。
云乐自小娇生惯养,又是嫡出,仗着娇宠,难免跳脱这些铁律,身边的人也多有松乏,才养成了她这般的性子。
由父母兄长宠着,自然没人敢拿她的德行说事儿。却不成想,今日宫越为给师心鸾公道,竟要处置云乐的身边人。
俗话说,打钩还得看主人。宫越此举,比直接出言教训云乐还要让她没脸。
因而不止乳娘震惊失色,云乐也是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兄长。
“皇兄,你…你竟为了她,要责罚我的乳母?”她情绪突然爆发,“她有什么好?凭什么值得你多次维护?凭什么值得表哥求娶,她不配,她不配…”
宫越对她的歇斯底里无动于衷,只冷声吩咐。
“拖下去。”
立即有侍卫进来,押着乳娘往外走。
乳娘方才如梦初醒,哀声求救,“太子殿下饶命,老奴知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公主,公主救救老奴…”
云乐扑上去。
“住手,你们都给本公住手—”
“拦住她。”
宫越一声令下,宫女立即上前拦住云乐,不让她靠近乳娘。
乳娘哀嚎的声音响彻大殿,很快就被拖了出去,紧接着便是啪啪的杖责声,却掩不过老嬷嬷的凄厉呼救,声声如血。
云乐哭闹着,挣扎着,头上珠钗已乱妆容已花,却仍旧还在嘶声裂肺的哭喊,眼睛里都是血红的恨意。
整个殿中数十人,唯有她一个人在哭泣不止,直到殿外声音停歇,一个侍卫走进来,低声回禀。
“殿下,她已经死了。”
云乐大叫一声,红着眼睛仇视着师心鸾,一字一句道:“师心鸾,你给我记住,今日之仇,他日,我必让你双倍奉还!”
她在意的不是一个嬷嬷的生死,而是这个女人,让她今日所受的屈辱。
师心鸾平静与她对视,淡淡道:“公主还要弹琴么?如不然,臣妇便告退了。”
宫越倒是惊诧于她的淡定。
以他了解的师心鸾,方才他下令杖刑云乐的乳娘,她就该求情了。如今不仅从头到尾面色无波,面对云乐的威胁警告却还是云淡风轻,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没有一定的阅历和经历,是无法沉淀出来的。
心中思虑片刻,他面上却丝毫不显。
“我送你…”
师心鸾却后退一步,语气淡漠尽显疏离。
“悠悠众口,人言可畏。殿下若对臣妇还有半分仁慈之心,就莫为难臣妇,请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