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脸色煞白,他布帛捏着的手颤抖着,仿佛那东西有千钧之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地直往下掉。他反复看着手中那章簇新的布帛,雪白的绢布上,黑墨写成的字迹在他眼中全部化作了催命符。这上面记录的是,兵部给南方边境各城上个月调配粮草的数量。
而这些东西的记录,一向都是他和另外一个老大人负责的,这位老大人上个月生病,这件事就唯独交给了秦大人一人。如今,这份记录怎么会以这样的形式,到了这少年的手中?
秦大人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少年,他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少年的身份最为不一般。楚御启抿了口茶,“这张东西,秦大人怎么解释?这是怎么流出去的,你能想到么?”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秦大人不敢小瞧了这个少年,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微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上面的字迹绝对不是微臣的笔迹啊,请……请几位公子明鉴。”
他在京城为官几年,也有几分眼力,眼前除了卫公子之外的两位少年,定然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自然是他开罪不起的,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所以就以“公子”呼之。
楚御启放下茶盏,瓷器与木头桌面碰撞的轻微声响,都让秦大人心头一跳。楚御启笑着说,“这当然不是你的笔迹了,你还没那个胆子,而且你也没有那个勾结外人的通道,此事是另有其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咔嚓”一声,一道影子晃过,秦大人撩开纱帘,外面地毯上只有几片木头窗棂掉下来的碎屑。刚才还正娇弱可怜的雨萱姑娘,已经没了人影。
秦大人转过身来,面前那几个人吃点心的吃点心,喝茶的继续喝茶,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外间发生的变故。
他怔怔地说,“雨萱姑娘怎么不见了?刚才那响动是……”
楚御逸耸耸肩,“跳窗逃跑了呗,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秦大人站在那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提高了声音,“是她,难道是她,她套走了我的那些消息!对,一定是她!卫公子,微臣冤枉。”
上个月有几次在床笫之间,做完了那事之后,秦大人搂着雨萱,心情舒爽的很。经常都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雨萱就闲聊似的问起:
“大人平时都忙些什么呀,哇,大人好厉害。”
“那大人就管着记录给边关调配粮草么?那么多的军马,需要多少粮草啊,哦!要这么多啊,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懂这些呢……”
一来二去消息就都从他嘴里套了出来,原本秦大人也不觉得这算是什么重要机密,销魂之际,他就对美人知无不言了。既能讨得美人的欢心,还能让美人称赞他,满足他男人的自尊心。
卫子恺啃着香橙酥,瞥了他一眼,“你冤枉什么冤枉,因为枕边风犯下错的官吏还少么,要不然人家怎么会用美人计?真是蠢东西。”
秦大人自知犯了泄露机密的错,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几个响头,“微臣知错了,还请公子放过微臣,请公子帮微臣跟尚书大人说几句好话吧,求公子赎罪,求公子饶命啊!”
楚御逸说,“秦大人应该知道粮草对边关的重要性,若是对方探到了咱们运送粮草的路线和时间点,前来烧杀抢劫怎么办?还有,你知道不知道,对方如果有心,收集几次咱们的边关粮草数据之后,他们就能大概推算出,每个城池大约都有多少兵马,多少存粮?这种事关国之安全的大事,你还说不算太严重?”
楚御逸说着一拍桌子,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吓得秦大人连求饶都不敢了,长大了嘴巴跪在那,模样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可笑。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楚御启笑了笑,“国有国法,这件事你求谁也没有用,你先起来吧,等会儿自有人领着你去刑部报道。”
听到这句话,秦大人浑身骨头跟散了架子一样,靠着墙壁瘫倒在那不动了。他知道自己虽然罪不至死,可是此生的富贵荣华就算是完了。
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两个布衣男子将被点了穴道的雨萱姑娘给带了进来,不过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是从窗户进来的。将人直接放在椅子上,“启禀几位公子,奸细已经带到。”
一个暗卫将内室相隔的纱帘绑了起来,楚御启就那样远远地看着雨萱,“刚才让姑娘坐下继续弹琴,你非要不听话,现在让咱们双方都多费一番周折,多麻烦啊。”
雨萱看着楚御启,她愣住了,她从来未曾见过如此俊美的少年,虽然这少年还没长大,可是已经能看得出俊美无双的模样。一双凤眸如同养着两汪寒潭之水,他眼睛里虽然含着笑意,观之却令人心生寒意。
雨萱笑了,嗓音沙哑地说,“好个俊俏的少年郎,你是谁。”
楚御逸用手肘戳了戳自家大哥,“哥,你被这个女人调戏了。”
楚御启淡淡地侧目看了他一眼,成功让楚御逸闭上了嘴巴。他看着雨萱,“我是谁,你并没有必要知道。这东西你熟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