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生出了一种诡异之感。抬眼望四周,尽是巨大的、繁复的黑影摇曳,像暗藏在夜中正张着血盆大口的怖兽,只待祭品送上前,便一口吞噬。
她摸了摸头上的朱钗。
妈的,全是珠花短暂,半根指节都不到,照眼睛捅都还不一定能把人捅瞎。
阮小幺垂头丧气跟着她们向前走。
不一会,山月渐渐现了出来,越来越多的银辉洒在逐渐开阔的地形上,银白而圣洁。漫天繁星悠然闪动,如颗颗明珠镶嵌在黑夜之中,放眼天际,有山幕高耸,破出云端,更似见了山雾缭绕,如临仙境,使人生出了一种遗世独立、飘飘欲仙之感,愈发感叹人生于天地之间,何其渺小。
然而很快,阮小幺欣赏不起来了。
因为此处是一片断崖。
崖上不止有她们,还有森严成排的苍头,各个精光内湛,虎虎生威,一看便不是从前见过的懒散巡夜之辈。
当中设着香案、立地宝鼎、玉床、蒲团,以及一些奇怪的好似宗教用品的玉圭幡带青铜之类,似乎是为了祭祀所用。
不会真被她猜中了吧?这就是个xx功之类的邪教,还要拿活人祭祀?
阮小幺越想越腿软。
教主夏炎已然在此等候,随同的还有四使,以及另几个从未见过之人。
夏炎见她来了,嘴边轻绽了一个愉悦的笑意,“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她并没有被打扮得像以色事人的歌舞姬,相反,从头到脚都被衣料遮挡得严严实实,素白宽袖大衣,像极了前朝崇尚的飘然洒脱之感。
阮小幺紧张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无所谓,要做什么,却要看你那夫君师父今夜来不来。”夏炎微笑道。
她绿着脸,把“他不是我夫君”几个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此处离断崖尚远,瞧不清究竟是几丈深渊。阮小幺收回视线,看了看夏炎身边的几人。
怪的是,除了言笑晏晏的夏教主,其他几人似乎都没有那般好的心情,只是面色冷淡,毕恭毕敬。
火使向山下看了一眼,微微皱着眉,在夏炎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夏炎只是点了点头,简短吩咐了几个字,便挥手让他离开。
火使离开得甚是心不甘情不愿,经过阮小幺身边时,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似乎他们正有什么事发生着,但她想不出来。
意外的是,圣姑也被带了过来。
同样一身白衣,秀美如仙,只是面容憔悴,泪水涟涟,来时望向阮小幺的水润眸子里,尽是说不出的复杂不甘。
好了,他们三个都是白衣飘飘了,在这月黑风高的大半夜,是要装鬼吓人的节奏?
圣姑推开身边的婢女,上前抱住了夏炎的胳膊,哀道:“哥哥莫要弃茹儿不顾,茹儿知错了……”
她满脸是泪,沿着线条婉转的面颊滴到了夏炎的衣袖上。然而他无动于衷,看她的神情与看陌生人并无二致,“身为圣姑,对教外男子动情,三番五次纠缠,此次更是助他出逃。我留你,不是为了让你吃里扒外。”
清冷的夜中,凌冽而发寒的声音清楚传到了阮小幺耳中。
她心中微动,难道察罕逃出去了?
什么叫“逃”出去?他不是炎明教的贵客么?
夏言拂手把圣姑挥了开,力道之大,使她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圣姑已然泣不成声,想去抓他纤尘不染的袍角,最终却收回了手,低头痛哭。
阮小幺默不作声看着,这个女人本是她的情敌,但此时此刻,她既没功夫吃这个飞醋,也没了心思。
山下之景在夜幕与树冠的遮蔽下已是一团漆黑,依稀能见星星点点的火光闪动,是巡夜人手中的火把。然而不到一刻,她却发现那火光一点点地多了起来,一队队汇聚成了大片的亮光。
再看水使等人,也正盯着远处,面色沉肃。
如临大敌。
然而他们还在等,等叶晴湖出现。
“同你们说了,我师父不会来的!他如今早已经回京禀报此事了!”阮小幺大声道。
夏炎丝毫不见慌张,从容道:“既然如此,那待得子时,便换了圣姑,总之于我教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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