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擂床嚎啕,干嚎着不见泪,“一盘金子!一盘银子!一盘白玉!我xx的竟然只拿了一锭金子!多拿一锭也是好的呀……我真傻,单知道拿一锭金子,却不想一锭金子只能折二十两白银!我真傻,真的!”
叶晴湖:“……”
柳儿:“……”
“蠢货。”他口中骂着,嘴角却高高扬了起来。
那沈氏因着引荐阮小幺有功,得了赏赐,还涨了月钱,也是高兴的很,好歹又拉着阮小幺几人去家中吃了顿酒。
如此,几人在程家又呆了几日,待阮小幺后颈处不再疼痛时,便出言告辞。
老夫人很是满意阮小幺的为人,走前还开了宴,为几人饯行,顺道问了关于种树之事。
“种,自然是要种的。”阮小幺一口断定,“那桃树煞但凡留下一丝精魄,都有可能卷土重来,因此要彻彻底底除了根才好。待得这第一株桃树开了花、结了果,这便算功德圆满了。但往后,程公子也须时时谨慎,休要心生怨怒哀涕。否则,没了这桃煞,还有种种阴灵,都会趁机而入。”
老夫人听得连连点头。程六郎坐在她身旁,听得咬牙切齿。
他堂堂程家男儿,竟然还要种大半年的树!
阮小幺看向他,笑颜相对。
几人走时,正是十二月时分,天气越发的冷了,整日有些阴沉,只还未下一场雪而已。
程家雇了辆宽敞软和的马车,老夫人着程六郎亲自相送到门外,连着程五娘也来了。
她未收钱财,程五娘却亲自操办,送了好些衣物干脯等,大包小包让下人攂上了车,拉着阮小幺的手,依依惜别。
“我与李小大夫虽未才相识,我却觉与你投缘得很,心中早已将你认作了妹妹。李妹妹,往后回了家,记得不时回来看看姐姐,我们姐妹好好叙一叙!”程五娘含笑道。
她披着件垂地的月白挑金丝云纹大氅,面上白里透红,温润秀丽的容颜,恍如天上神仙,淡淡笑着,几乎暖到了人心里。
阮小幺点头道:“妹妹往后若得了机会,定要来瞧瞧姐姐。只是,怕明年开春,姐姐选了秀女入宫,我也见不着姐姐了。今日在此,便祝姐姐得偿所愿,步步生莲。”
真情假意,程五娘自然心里清楚。
她此时才生了些惆怅,面前这姿容绝好的女子,眼中的真切她看得明明白白。
她叹了一声,拍拍她的手,温婉道:“以后的事,谁知晓呢?只能借你吉言了。”
阮小幺清清嗓子,咳了一声,看了看周围下人。程五娘会意,笑了笑,让一圈人等都走开了些。
她附耳在程五娘跟前说了几句,绝对真情实意。
程五娘先是瞪大了眼,面色一窘,赧着脸,白皙的肌肤上渐渐红了。
“虽是唐突,但我确想姐姐能越走越远。再有,往后兴许没了见面的机会,索性我也厚脸皮与你说了。”阮小幺笑着悄声道:“妹妹是个跑江湖的,虽未出阁,各样人也见了不少。大体男人都是一个模样的。那位……想必也不例外。”
程五娘于深宅闺阁之中长成,对内宅妇人之间弯弯绕绕之事,心中如明镜一般;然到底是大家闺秀,又未出阁,自不会有人教她这等风流之事。
阮小幺却与她说了,还比往后教引妈妈们说得更让人瞠目结舌。
她头一回当着众人的面,红着脸呆了半晌,直到阮小幺几乎要上了车,回头向她招招手。
“姐妹情谊”叙完了,这才轮到程六郎上场。
他淡然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保重。”
阮小幺点点头,“你也保重。”
她正要上车,却又见他从怀中取了个物事,递过来,道:“这东西想必对你有用。”
“这是何物?”她好奇的很,打开外头的小方盒,里头却只是一纸折册。
是个类似于荐引函的册子,先瞧见落款,是方印章,上头用篆字刻着“广陵居士”。再看内容,却是什么“李氏好女,珠玉在匣,本无明咎,却蒙暗尘”之类。
阮小幺恍然大悟,这是在说她呢!
大致就是“我敢以人格保证李朝珠是个温良恭俭的女子请让她回老家吧”之意。
她看着那“广陵居士”的方印,愣了半天神。
广陵居士之名,她自然听过,本名唤作常添,曾是大宣的御史台大夫大夫,官至正三品,后因直言纳谏,被皇帝训责。朝廷迁都后,他罢官回了老家扬州,颐养天年。
最重要的是,他在朝野之中极有声名,虽如今一介白衣,前来拜谒之人仍络绎不绝。
有了这张“荐贴”,她就是去宰相家认亲,恐怕人家也不敢冒冒然将她赶出来,更别提商家了。
阮小幺捧着那薄薄的册子,激动地双手颤抖。这是好的开始啊!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啊!
她已经预见了商家金碧辉煌的大门向她大敞,那死老太婆绿着脸迎她进门的情景了。
“别傻笑了!”程六郎皱着眉打断她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