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解药?我又没下毒,哪来的解药?”他不以为然,“估摸着再跑个两趟,肠子里的腌臜东西就清完了,明日起来,保准容光焕发!”
叶晴湖一语中的,轲延津又来来回回跑了两趟,之后终于消停了下来,肚中再不咕唧作响。整个人也蔫儿了。
阮小幺呆到了申时,这才与叶晴湖告辞,带着蔫了吧唧的轲延津,踏上了外头马车。
叶大夫送到门口,向轲延津道:“今日不可吃东西,明日自然好了。”
轲延津一呆,抿了抿嘴,慢慢朝他拜了一拜。那模样,怎么瞧怎么有点委屈。
阮小幺笑着拉住他,将人带到马车里来,“你都拉脱了,小心从马上掉下来!”
他推拒了两下,实在觉得没气力,终于拘束地进了马车,在宽敞的座儿里坐到了离阮小幺最远的地方。
“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拉么?”她斜着眼瞅他。
轲延津低低道:“得罪了叶大夫。”
“哟,你还知道!”她笑了起来,道:“他第一厌恶别人蛮横无理,第二厌恶外人进屋,你两样都占了,不整你才怪!”
轲延津垂着头不说话。
阮小幺逗了两下,发现他总耷拉着脑袋,自个儿也觉得无趣,便也不说话了。
此一事对轲延津毫无影响,她走哪他还是跟哪,沉默寡言。只是不知是否得了兰莫示意,阮小幺去叶晴湖那处时,他再跟着进屋了。
天气渐渐转热,到了七月仲夏,暑气直升,烤在盛乐的土地上,大白天来往商贩俱都挽着裤腿、卷起衣袖,薄薄一件衣衫尚嫌热。然而一到晚,余热渐散。越转越凉,入了夜,睡觉时也要盖着被子。
阮小幺自个儿编排了一套舞,与绿华等人定了。让她们跳了出来,给乌丽珠瞧。
一行十二人,十一个聘聘婷婷,如出水绿荷,柔媚绰约,莲心半遮住一人,正是绿华。起头一曲《凤求凰》,引出了当中美人,莲脸生姿,真如一朵芙蓉映日。腾转旋舞,转得人眼花缭乱。
乌丽珠看得津津有味,又“咦”了一声,道:“怎的我从未见过这种舞形?似乎瞧着像胡旋舞之类的……”
“正是,”阮小幺颇为自得。道:“我在其中加了胡舞,效飞天之形,如此看起来会更花哨一些。”
十一人开而复合,旋绕在绿华周围,如莲叶衬花。伴曲吹过一段,渐渐转而清怆,曲调不拘一格。时而激越、时而缠绵,竟是一曲乐府《击鼓》。
整段越半刻时间,绿华一曲跳完,气也不喘,只额头微微见了些汗,道:“我就说。方才那段‘采青’时,腰肢要再反下一些,只稍望到天的话,实在有些显得外行……”
“不用,够好了。”阮小幺打断她,道:“改日我将这舞服改了,胡旋那段,要陪些铃铛飘带才好。”
乌丽珠在一旁瞧着,插道:“你那侍卫怎的如此呆气,这教坊女子个个容貌过人,他却老僧入定一般,也太清心寡欲了些!”
高高大大、一脸正气的轲延津低着脑袋,不言不语。
“你就别逗他了!没瞧见他脸都红了么。”她摆摆手。
果见轲延津那双耳根都有些泛了红。
乌丽珠对他感兴趣的很,还要出言调笑调笑,却又听绿华唠叨道:“方才那舞我十三岁便可胜任了,腰下得也不到位、圈儿转得也不多、走场走边也不是小云步、入破时节奏也不够紧凑……外行瞧个热闹也罢了;若是同行姐妹们看了,还不要丢尽我的脸!”
阮小幺:“……”
几人闹闹哄哄一番,绿华左劝右说,好容易劝得阮小幺在舞步中多加了一个圈儿,自个儿跳了一遍,不解道:“郡主这是要开个宴?否则如此正式作甚?”
乌丽珠瞟了瞟正主儿阮小幺。
阮小幺面不改色,“先备着,下回郡主请京城贵媛时,咱们也好涨涨面子。”
出了七月,八月便至,眼见着离察罕的生辰越来越近,她却不大着急,只如以往一般,该做甚做甚。兰莫那处,能应付便应付。
察罕那处再没传出过别的消息来,云吉的事也渐渐消歇了下去,翻不起一丝波浪。乌丽珠出门游玩,偶尔也会带着她——当然,阮小幺觉得她实际想带的是轲延津。
八月十五之时,离察罕生辰只剩了十日。
她平常往来与郡主府与皇子府,离察罕的府门还有一条街之隔,时常都能见着有下人匆匆而过,马辔上是扈尔扈的族徽。想来他的生辰,定然是要大肆操办一番。也不晓得到时能不能混进去。
节庆时,兰莫通常要携侧妃进宫请安,一整日都留在宫中,回来时也晚。阮小幺便顺水推舟,也在外头呆上一整日再回。
八月十五更是如此。她先带轲延津到西市买了些蜜饯,再直道去了郡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