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心寒,想必这个活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拒绝过他,只是拒绝便拒绝了,有必要把自己再次裹在厚厚的墙垣之中么?一旦不顺意,便要摆出如此一副使人畏使人怕的面孔?
阮小幺几乎整日都在外头闲逛,两人除了晚间吃饭,便差不多没了交集。
“怎么了?”伯劳突然问道。
她回过神,摇摇头,掩饰性地笑了笑。
他却犹豫了一刹,问道:“你……与你叔父,闹别扭了?”
“他就是个混蛋。”阮小幺道。
越想越心烦,干脆坐到了一旁,阮小幺向他吐苦水道:“专制、强横、自私,一旦不如他意,整日里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做出什么打击报复的事。我真是受够他了!”
“你叔父是为你好,或许他是良苦用心。我们……”伯劳双眼暗了暗,低落道:“我们……想必不大合适。”
阮小幺没等到他的后话,接到:“合适什么?”
伯劳低着头不说话。
许久。
“……合适婚配?”
他更是黯然,几乎连一眼都不敢瞧她。
她一双手摇得似钟摆,忙撇清自个儿,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觉得你人很善良、诚恳,但是……”
“我已明了了,你叔父的确有先见之明。”伯劳哑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我只是一个山野里的小子,配不上你。还请姑娘莫要在意我前些时日的……唐突之举。”
“……但是我不喜欢你。”她终于接完了最后一句话。
伯劳又傻了。
阮小幺诚恳道:“抱歉让你误会,只是话要说清,我把你当做一个可靠的朋友,但我已有意中人了。”
他呆呆愣愣看着她,“你……”
“若我有哪里让你误会了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真的不是因为你的腿。”
伯劳清澈的双眸先黯淡了下去,后又豁朗了起来。只是仍是有些低落,点点头,“是我让姑娘为难了。”
阮小幺心中着实感动,要是兰莫那家伙能像伯劳一般知书达理。她何至于这么焦头烂额?
好歹把话说开了,两人相处时彼此也都松了一口气。
天色将暮,蒙大夫已开始自个儿做晚饭,他原只一人独居在此,发妻早丧,又无一子半女,连碗筷常年都是单独一副,自从前两日起,又添了两双,一双给伯劳。一双给阮小幺。
“小囡儿,你连着在我这吃了几顿了?”蒙老头背着手,摇头问道。
阮小幺正煮着一锅鲢鱼汤,应声答道:“做了几顿就吃了几顿,您数数!”
蒙大夫摆手道:“也不嫌你多一张嘴。只是——你那叔父怎么办?”
她撇了撇嘴,在汤里头又撒了些盐,不去答话。
“这两日我都不大敢去你家,你叔父整日里板着一张面孔,怪唬人的!”他乐呵呵道:“叔侄多亲呐!哪有什么隔夜仇,如今你与你叔父相依为命,你不理他了。他心里头也不好受啊!”
阮小幺戳了块炸得油香滋脆的南瓜圆子塞到他嘴里,“行行好,别与我谈他!”
老头儿吃了个憋,闷葫芦一般不做说客了。
挨到饭毕,宿鸟归巢,天色黝黝黑了下来。她还在蒙大夫家中磨蹭,直到阿娣来了,还不愿走。
蒙大夫狐疑地在她与伯劳身上瞧来瞧去,道:“你这是在与你叔父置气啊,还是不愿离开……我这破屋子?”
“懒得动弹。”她吃饱喝足。咂了咂嘴。
阿娣却眼中含笑,过来道:“天色也不算晚,阮姑娘若愿意,大可再留一会,也同我与伯劳说说话!”
“阿娘……”伯劳在后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