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为国分忧吗?那就让张静一来为国分忧。
张静一皱眉,没想到这李国居然耍弄到自己的头上,上一次自己和他发生争执,这一次这家伙是故意报复吧。
不过人家是内阁大学士,他又怎么奈何得了?
张静一便站出来道:“李公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
李国定了定神,便又道:“这天下的人,哪一个不心忧国家呢?不过郡王殿下最得圣恩,如今国家危难的时候,理应殿下做个表率,慷慨解囊,若是肯弥补江南士绅的损失,一方面,可以让江南士绅们心甘情愿的改种粮食,另一方面,也显得郡王殿下为国分忧,岂不是好?老夫折算过,若将江南一半的桑地,改为粮田,则需补贴纹银三千二百万两,这银子……”
张静一听了,不禁大笑起来。
其实这是话术陷阱。
不就是说他张静一乃是第一宠臣,现在国家有难了,张家不出钱,却让那些江南无辜的士绅分忧……借此来维护江南士绅的利益吗?
张静一却毫不犹豫地道:“我有这个银子,我也绝不肯给那些富得流油的江南士绅!有这银子,也该是纾解给那些遭灾的百姓!不过李公开了这个头,我倒也是认同的,眼下的流民实在太多,若是不安置,迟早要引发混乱!我张家银子是有的,还不少,不如如此……我张静一愿出五十万两纹银,递解国库,用以赈济灾民之用,我带了这个头……也希望其他人能够效仿,当然,并非是要你们出五十万两,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便是,如此一来,也是两全其美了。李公,你打算出多少?”
天启皇帝一听,登时来了精神。
真是人在殿中坐,钱从天上来啊!
还有这样的好事!
李国万万没想到……张静一竟真肯出钱!要知道,五十万两,对于一个家庭而言,绝不是小数目。
他张静一肯出这笔银子,那么其他人呢?
李国则是立即道:“老夫家贫,当初为官的时候,就已家道中落。此后入朝为官,每年的薪俸也是有限,家里不敢说揭不开锅了,却也谈不上宽裕,不似殿下这般阔气。老夫愿出纹银百两……”
张静一眼里闪过一抹讥讽,却是冷笑道:“堂堂内阁大学士,只出纹银百两吗?这如何带的了好头?”
李国定定神,便理直气壮地道:“我家并无封地,也不似张家这般做着各种大买卖,老夫家徒四壁,便是轿子,也是用了十几年,也舍不得换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去逼迫,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以至于,现在殿中一下子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怕张静一找上自己捐钱。
于是张静一低声咕哝道:“个个都是两袖清风,谁知道是不是呢?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大明的官,已是苦不堪言,比流民还惨了呢!”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被耳尖的李国听见,李国皱眉,便大义凛然地道:“殿下,你这是骂谁呢?”
天启皇帝此时已是大失所望,没想到这个法子,都没法从这百官的身上榨出一点油来!
眼看局势开始朝向怪异的方向发展,天启皇帝只好斥责道:“好了,不必再说了,现在的问题是……天下四处都是灾荒,可我大明……却四处缺粮,没有粮食,是要饿死人的,人不肯饿死,就会成为流寇,难道这点道理,诸卿还不明白吗?”
顿了顿,天启皇帝接着道:“这些年来……朕是忧心如焚,可你们呢?每日只知道吵闹,喋喋不休……你们吵闹了这么多年了,朕就问你们……粮……粮从何来?”
百官又是一阵默然。
其实只要不谈实质的问题,任何事都好谈的。
天启皇帝此时冷冷地看向李国,道:“李卿乃是内阁大学士,你先来说,粮从何而来?”
李国则是淡定地道:“从前国家还未礼崩乐坏的时候,每到了灾年,自有良善的士绅施粥,协助朝廷赈济百姓,因而大明两百年来,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饿死人的事是有的,可总不至今日这般,四处都是流寇。所以臣以为……眼下当务之急,是先结好士绅,让天下士绅知道,陛下愿以宽仁治世,如此一来,大家也就都肯效力了。”
天启皇帝则是不以为然地道:“如此大灾,只靠他们所谓的施舍?”
李国便又道:“陛下……这是臣的肺腑之词,臣虽为大臣,却也变不出粮来,这天下有谁能变出粮食来呢?不说其他,就算是辽东郡王……难道就能变出来吗?”
李国此前,就因为衍圣公的事,对张静一极为不满,彼此的矛盾,几乎已经公开化。
当然,李国今日故意摸张静一老虎屁股,其实也自有他的考量。
只是……却在此时……
突的,有宦官匆匆进来道:“禀陛下,宫外头……有一落魄之人……要进宫来,口称是信王殿下,禁卫们将他拦了,又请奴婢去辨认……此人……此人还真可能是信王殿下……”
天启皇帝一愣,随即勃然大怒道:“什么叫真可能是?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这宦官哭笑不得地道:“非说奴婢眼拙,实在是……实在是……确实有些像,可……又有些不像……”
…………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