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天启皇帝还是有些心虚。
因为张瑞图镇定自若,平日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都很不错,何况他乃是内阁大学士。
朝廷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指责一个内阁大学士为乱党。
可张静一却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总算是给天启皇帝一个信心。
天启皇帝心里想,其实在宫中诘问一下就可,何须还要兴师动众,跑去大狱呢?
只是……抵达大狱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人满为患,昨夜抓到的武官,今日抓到的文臣,还有招供之后,新抓的一些人,许多的校尉和緹骑进进出出。
而外围,则是教导队的人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启皇帝一到,忙得焦头烂额的邓健便来见礼。
黄立极人等一看这个架势,也吓了一跳。
昨夜的事闹的这么大?
众人纷纷下了车轿。
随即,张静一却是不客气的对张瑞图道:“张公,请随我来。”
张瑞图笑了笑,依旧泰然自若地点头道:“有劳。”
他洒脱的点点头,居然十分配合。以至于本来想为他说几句话的人,现在也不禁哑然了。
张静一随即将他带至审讯室。
其他人要进去,张静一板着脸道:“都去隔壁吧。”
说罢,朝邓健使了个眼色。
邓健点头。
引着众人至隔壁。
而张静一则与张瑞图前后脚进入审讯室。
审讯室里点了烛火,不过依旧昏暗。
张静一请张瑞图坐下,笑着道:“要喝茶吗?”
张瑞图摇头:“不必啦,新县侯,老夫人到了这里,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了。但凡能帮到新县侯的,老夫乐于帮忙。”
张静一便很直截了当地道:“你与范永斗什么关系?”
张瑞图一脸茫然地道:“范永斗?这个人……闻所未闻。”
张静一又道:“那么兵部右侍郎张四知呢?”
张瑞图道:“此人,倒是有所耳闻。”
“只是耳闻?”
张瑞图笃定地道:“不错,只是耳闻,他在兵部。内阁之中,大学士理应管理的的六部事务,可实际上呢,却各有自己的职责,譬如老夫,管理礼部和工部多一些,兵部的话……是孙公的职责。所以这个兵部右侍郎张四知,老夫虽是知道他,可接触却不多。”
张静一道:“那么礼部主事陈道文呢?”
张瑞图道:“此人……也没什么印象。”
“朱武呢?”
“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完全未曾听过了。”张瑞图笑了笑。
张静一直直地盯着他道:“可是……他们都说认得你。”
张静一凝视着张瑞图,说完这句话之后,审讯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张瑞图也沉默了下来。
张静一便又道:“他们不但认得你,而且还言之凿凿的说,你也参与了昨夜的叛乱,你让陈道文和张四知这些人,昨天夜里入宫去觐见,让朱武等人在外头作乱,妄图让乱军先斩后奏,控制住京城。而陈道文等人,先行向陛下逼宫。说等外头的乱军杀死我之后,到了白日,他再出面,让陛下安抚住叛军,等你出了面,百官一定会跟随,到时……就不只是张四知人等,而是满朝文武,劝陛下安抚乱军。”
张瑞图笑了笑道:“老夫说过,老夫与他们并不相熟。”
“我只问你,这是不是你们的计划?你昨夜没有入宫,是因为要层层递进,先让张四知这些人去试水,若是陛下不肯,你再层层加码。”
张瑞图道:“不是。”
“你不认?”
张瑞图道:“子虚乌有的事,老夫怎么能认呢?”
“这样说来……”张静一道:“你是想撇个一干二净了。”
张瑞图叹息道:“并非是老夫想要撇个一干二净,实在是……此事关系甚大,若是寻常事,给新县侯一个方便,倒也无妨的……”
张静一也叹口气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张瑞图继续沉默。
倒是隔壁审讯室里的众人将这些话听了个真切,不少人急了。
这张静一,问不出便问不出,堂堂内阁大学士,他竟当面说不见棺材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