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给我起来,你是给我送信的邮差吧?”
亚瑟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鲜红的嘴巴朝他的头顶扑了过来。**的酸液打在他的脸上,他迅速弹起来跳开,一把抹掉脸上滑下来的酸液,陡然间发现他的左眼完全看不见了,他伸手一摸,手上只有一滩粘稠的液体。
我cao……
亚瑟在心底骂道,右眼的余光看到那只根本打不死的怪物又从沙堆里爬出来了。黑夜里那双篮底金瞳的妖怪眼睛再次升上半空,亚瑟看着它,它也看着亚瑟,忽然张开嘴,又是一道暗黄se的粘稠酸液冲他喷了过来。
亚瑟想要跳开,无奈脚下都是软沙,根本使不上力。一时被困,他只能抬手用剑去挡,**的感觉再一次溅上他的肩膀。
他没空去疼痛,咬牙挥出一剑,凌乱的剑法,加上人类有限的力量,只在空中打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冲击波。不过有总好过没有,大蛇摇摆着闪开,亚瑟得以喘息,赶忙跑到一边,侧头一看肩头上的皮肤被粘液灼伤,正大块地掉下来。
疼?怎么会不疼呢?
亚瑟喘息着看着眼前这头巨大的生物,再低头看他手中的大剑。其实他早就知道他是绝没有胜算的。
实力差距太大,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蚂蚁战胜大象的奇迹啊!
亚瑟不相信奇迹,他从来就不相信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说到相信,他只相信他能看到的,他能听到的,他的双手能够摸到,握到的!
大蛇在沙地上缓慢转身,庞然大物般的身躯盘卷在沙地上,每次移动光是调动全身的肌肉就需要好几秒的时间。只是它无需动作那么快,因为亚瑟到现在还没能伤到过它,对它而言,地上那个跳来跳去的小人只是一直做无谓抵抗的老鼠吧。
亚瑟也没急着动,他也没什么力气用来浪费了。顺着淌血的邮件,他看到他握剑的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皮肤被酸液腐蚀,已经粘在一起了,而小指头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死得这么难看,真他妈的!”亚瑟骂了一句,忽然抬起头来。
他死在这里并没什么。
他算什么?
一个失业的快递员,一个无父无母没老婆没孩子的流浪汉。好吧,或许娜塔莉亚·甜还在她的环形水道邮局等他呢,还或许第六区的那位好心的太太也是,还有几个分散在各处的前女友,不过说到底,他什么都不是。
可是倘若他死了,还让这头怪物优哉游哉地打个饱嗝继续去追杀ri出和班尼,那他就太丢脸了。
脸啊,亚瑟摸了下他的脸,放下来手上全是血和碎肉,其实他的脸早就没了吧。
那就算了吧!
“喂!怪物!”
亚瑟忽然站在那里不动了,把剑用力地插进前面的沙地冲那头大蛇喊道:“吃了我吧!”
大蛇再次很慢的转过头来,大到不可思议的身体再次立了起来,巨大扁平的头高高抬起,金se的瞳孔在深蓝的眼睛里眨了两下,似乎是在思考亚瑟喊那两声的意思。眼睛从天空中渐渐降下来,巨大的怪兽头放了下来,看来它明白了,那块蛋糕终于有点蛋糕的觉悟,因此也就不用再用酸液去喷他了。反正吃下肚子里,它肚子里的消化液会让亚瑟无处可逃,根本没有活路。
“我也不要活路。”亚瑟冷冷地说,在大蛇朝着他张开大嘴的刹那,突然拔出面前的邮件,朝着大蛇血红的大口冲了进去。
大蛇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主动钻进它口里求消化的食物。
惊奇之下,大蛇仰头立起,这倒是合了亚瑟的心意。在大蛇闭上它的嘴之前,他看到它食管的入口,用双臂将邮件夹住,整个人都朝着食道的方向倒立着冲了进去。
“给我碎了他!邮件!”
呼唤着他的剑的名字,亚瑟感到自己正在被温热的酸液包围,酸液弄瞎了他的另一只眼睛,不过就算他还能够看见,他也一定不会愿意继续看下去,看他的双手怎么失去皮肤,怎么失去肌肉,变成白骨的吗?还是看他的双腿被彻底消化掉呢?
就算什么都看不见了,就算清楚地感到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消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也没关系!
“邮件。”呼唤着他的剑的名字,这一次亚瑟的声音几百年来第一次令人心痛地温柔:“我把自己交给你了。帮我杀了它!”
杀了它!我把自己交给你了!邮件!
滴……
亚瑟不知道这一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不过他知道这就是终结的声音。
终结,就在这里。
亚瑟·科勒,生于第六区和第七区交界处地狱厨房山谷边小镇,死于3000年11月17ri清晨,年二十岁。
终结。
黑夜里扫过一阵令人胆寒的寂静。旷野里黄沙满天,张牙舞爪滚动着的沙尘中,一只巨大妖魔般的生物,庞大的身体一半盘卷着躺在沙地上,另一半垂直地立起来,好像一根巨人立下的魔的图腾孤独地挺立在卷席着大地的沙尘暴风中,混沌里它的眼睛穿透黄沙,蔚蓝的瞳仁,瞳孔却是璀璨的金se。
那金se在夜幕中眨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随后毫无先兆的,巨兽炸成一片碎肉,最远的一块尸体飞到十几里外,狠狠地黏在了一大块石头上,没用多久就让那块是头冒起烟来。
方圆三四公里内的地上,刹那间满满的都是黑se的碎肉,肉中溢出暗黄se的粘液,淌过土地立刻就让地面变成了焦黑的硬块。一瞬间,黄沙落下,空中一片寂静,大地变成焦黄的黑se,偶有白烟幽灵般地升起。
爆炸的中心,焦黑之上还有殷红的鲜血,一片鲜血的池塘之中有一个被消化得只剩下半个了的人形。
他的双腿和一只手都不见了,另一只手是一堆白骨,骨头缠在那把透明的剑上,剑边上的人身露出肋骨,肋骨下的肺叶冒着白se的烟,但肺叶下的心脏仿佛还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