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没有声音,却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摆出阵型,顺着屋檐垂下,屋外的池塘翻搅着“哗啦哗啦”的声响,没完没了。
我感觉身边的床轻轻陷了下去。伸出脑袋,见傅绍清并没有走,只是俯卧在床的另外一侧,柔顺的刘海隐约遮住了他的眼角,扣子解开了一颗,衣襟被压成皱巴巴的形状,刷子似的睫毛偶尔还窜动一下。
我望出了神,“咦,你要在这里睡觉?”傅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睡,就保持这个姿势,占据了床的大半边,一动都不动。
那就坏了,他若是睡床,那我睡哪?
我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小丫鬟将就一晚。毕竟傅绍清耍起赖皮来,谁都把持不过。而且整个畅春园都是他的,他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来,我肯定是没什么发言权的。
但自知之明还是很有的,我看了傅绍清半天,叮嘱一番,“你过会记得把被子盖上,小心着凉。”
正当我打算退出房的时候,我听见傅绍清终于说了句话,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腔调,几近喃喃自语,但我晓得,他在说给我听。
“你刚到明泉山庄的时候,也生了一场病。”
我又把门轻轻关上,“嗯,我还记得。”
“那个时候的你特别瘦,头发枯黄,营养不良,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给我一种很苦情的感觉。”傅绍清遣词造句还是很有水平,我一阵汗颜,他的比喻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刻薄。
“真的是这样吗?”这样一番话,真的扎心了老铁。
我不由得望着天花板,从一个冬天到另外一个冬天,一年过去得竟是这样地快。顿时心生感慨,物是人非啊,不由得红了眼眶,哎,谁还没瘦过呢?
“现在好多了。”傅绍清动了动身体,“大概芙萝十五岁的时候,也同你差不多吧,可惜,我太小,不记得了。”
我哀叹一声,“那你赶紧睡吧。”
“那日生病的时候,你一直抓着我的手,死活不肯让我走。我本想挣脱开,但听见你哭着喊爹娘,模样挺可怜,便也于心不忍。喂药时,你反抗得厉害,直接把药撒在我身上,自己倒是干干净净的,撒完就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