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地位低下。请得起佣人的人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辞工会落个刻薄难容人的名声,索性说佣人不干净,这样就名正言顺。
做佣人的都知道,但是这碗饭还是要吃的。
被辞退的佣人,以后基本上就没人敢要了。
老孙只是个司机,司机更考验人品,他要是被顾家辞退,以后就难找到事做了,除非去码头做苦力。
可码头做苦力的钱,养不活全家老小啊。
老孙吓得半死,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位大小姐。
“轻舟小姐,您菩萨心肠,您别跟我一个下人过不去啊。”老孙着急,几乎要哭了。
万一他被辞了,他一家老小怎么办?难道看着全家饿死吗?
“我不会跟你过不去,除非是带着我去太太停车换车的地方。”顾轻舟道,“老孙,你这么聪明,以后做我的耳目,我不会亏待你。”
老孙沉吟想了想。
顾轻舟回家不到一年,她聪明能干,老爷很喜欢她。
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顾公馆表面上还是那些人,暗地里却早已偷天换日。
和轻舟小姐相比,太太现在着实不成气候。
要不是老太太来了,太太只怕连上桌吃饭的资格也没有。
而轻舟小姐将来是要嫁到督军府去的,也许到时候她会带着自己用惯了的佣人去。
司机是很重要的,一般都要用亲信。万一得到了顾轻舟小姐的青睐,她将老孙视为心腹,老孙就能去督军府做事。
老孙没什么大理想,就是想薪水高一点,能把六个孩子都供养大。
老孙是万万不敢得罪顾轻舟的。
“轻舟小姐,我只是个做下人的。”老孙仍是蹙眉,紧张道,“我今天带了您去,改日也会带别人去您过去的地方。这样做下人,老孙也缺德。”
“老孙,我知道你谨慎,你放心,将来你做我的耳目时,我绝不疑你。我素来用人不疑,说到做到。”顾轻舟道。
话到了这个份上,老孙也没办法了。
顾轻舟威逼利诱,老孙再三衡量,道:“那轻舟小姐,您坐稳了。”
老孙把顾轻舟带到了城南。
城南这一代是老城区,旧式的房子,木门木窗,偶然路过的人,都是穿着长褂,冷不丁像回到了前朝。
老孙对顾轻舟道:“太太每次都是在这个路口下车,让我不用接,然后她乘坐黄包车,往东南方向而去。”
具体去哪里,老孙就不知道了。
顾轻舟颔首。
“好了,辛苦你了老孙,咱们回去吧。”顾轻舟说。
回到圣母路时,顾轻舟去钟表行给司行霈的别馆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司行霈的副官。
“.......帮我查个人。”顾轻舟道。
她告诉副官,秦筝筝在城南的老城区,繁琐的居民楼里,藏了一个婴儿,约莫一岁半,女婴,最近半年才来的。
“附近都是老邻居,突然来了人,还带着个一岁半的孩子,是会有动静的,毕竟孩子会哭。”顾轻舟道,“一天内能帮我查到消息,然后让朱嫂打电话给我吗?”
“可以,顾小姐。”副官道。
顾轻舟就挂了电话。
然后,她又去了趟书局,买了两本英文书。
她回来的时候,客厅里没有人,自然也无人问她到底去了哪里。
吃晚饭的前夕,顾轻舟接到了电话。
是朱嫂打过来的。
“顾小姐,有个地址,您记一下。”朱嫂笑道。
“这么快啊?”顾轻舟心中吃惊,前后还不到两个小时。
南城区那么大,人口又多......
“好,您说。”顾轻舟道。
朱嫂就报了个地址。
同时,朱嫂告诉顾轻舟道:“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有个男人偶然来送吃的,副官已经进门了,可要把人带走?”
“不必了,我明天去看看。”顾轻舟道。
她接这个电话的时候,二姨太下楼了。
二姨太没问是谁的电话,顾轻舟也就没解释。
晚饭的时候,四姨太突然又说:“昨日的鸡汤还有剩下的吗?”
“还剩了半碗。”厨娘道。
“回头送到我房里做宵夜。”四姨太说。
厨娘道是。
秦筝筝关切说:“你想吃的话,叫他们做新鲜的,一天一只鸡也不是难事,可别剩下的,对孩子不好。”
“不妨事的,现在天气凉,放一天不会坏。”四姨太笑道。
她们这席话,居然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说的。
秦筝筝言语温柔,态度和蔼,很关心四姨太的样子。
二姨太看在眼里,莫名有点担忧:“她们是不是在搞鬼啊?最近怎么一个个的,都透着奇怪?”
可二姨太想不通,她的眸子在众人脸上打转,实在没头绪,只得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