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原本就在担心急撤会中了张君武的算计,此际一听刘黑闼似乎有着反败为胜之妙计,登时便来了精神,紧着便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陛下明鉴,那张家小儿谋算如此之深,想必早已得知了曹州一战之情形,也必是算到了我军定会撤军无疑,若如此,何不将计就计,集中我军主力,与张家小儿拼力一战,倘若能一战而胜,我军是进是退,皆可从容部署了去,末将有一策,当得……”
刘黑闼素来胆子大,也敢搏命,哪怕大夏军如今已处在四面楚歌之窘境,他也敢反算张君武一把。
“好,就依爱卿,朕何惧一战!”
窦建德毕竟是枭雄,骨子里自是不缺冒险精神,而今听得刘黑闼所献之策颇有见地,战意登时便大起了,也没去问齐善行与凌敬之意见,毅然决然地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启奏陛下,张公瑾、张将军在府门外求见。”
亥时三刻,夜虽尚不算深,可考虑到明日或将会有场恶战,张君武自是不打算再熬夜,早早梳洗了番,这就准备上榻睡觉了,却不曾想方才刚进了卧室,人都还没着床呢,就见赵登高已领着两名小宦官匆匆赶了来,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宣罢。”
这一听张公瑾如此迟了还来求见,张君武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却也并未拒见,语调淡然地便吭哧了一声。
“诺!”
张君武金口既开,赵登高自是片刻都不敢耽搁,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寝室,不多会便又陪着一身甲胄的张公瑾从外头行了进来。
“末将叩见陛下!”
这一见张君武只着一件单袍端坐在榻上,显然是准备要休息的样子,张公瑾的面色不由地便是一苦,只是来都已是来了,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抢上了前去,紧着便行了个大礼。
“爱卿不必多礼了,如此急着要见朕,可是城外贼军有身动静了么?”
一看到张公瑾一身整齐的甲胄,张君武这才想起今日张公瑾正是上半夜当值之大将,立马便猜到了其之来意。
“陛下圣明,末将今日轮值,先前河对岸的贼军营地突然响起了一阵人吼马嘶之声,更有不少火把明灭不定地往东迤逦而去,末将怀疑贼军这是要连夜撤军了。”
张君武这等问法一出,张公瑾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紧着便将观察所见道了出来。
“哦?走,看看去。”
窦建德要撤军自是早在张君武的意料之中,然则在张君武看来,窦建德纵使要撤军,也只会悄悄地走人,而今居然闹出了偌大的动静来,个中若说没有蹊跷才是怪事了的,只是在不曾亲眼目睹的情况下,张君武也自不敢轻易下个结论,眉头微皱地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上城头看个究竟在作计较……
夜已深,街上几无行人,张君武一行人等皆策马,赶到东城门处自是快捷得很,待得上了城头,果然瞧见河对岸的大夏军营地里动静不小,哪怕隔着数里之遥,也能清晰地听到大夏军营地里的喧哗声,更能依稀瞧见一道火龙正迤逦向东而行,怎么看都像是大夏军正在连夜撤军之情景,然则张君武却迟迟没有表示,仅仅只是默默地屹立在城碟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陛下,贼军如此公然连夜撤军,想必是已知晓了曹州被攻克一事,如今其军心必已大乱,正是破敌之良机也,末将请命率部出击!”
张公瑾立功心切,这一见张君武迟迟不曾有所表示,自不免便有些个稳不住神了,但见其一咬牙关,已是亢声从旁自请了一句道。
“弘慎(张公瑾的字)莫急,仗有的是你打的,窦建德那老小子素来不乏冒险精神,这是在挖坑让朕去跳呢,不理他,明日一早兵出虎牢关,朕看他能闹腾到几时!”
张君武其实根本不在意窦建德何时撤军,此无他,在没了水师的情况下,窦建德根本就过不了黄河,北上无门,而往东的卞州、曹州全都在华军的掌控之中,至于往南么,又有着张善相的六万大军阻路,眼下的大夏军主力不过是条被关在门里的狗罢了,何时与敌决战可不是由窦建德说了能算的,主动权掌握在华军的手中,在这等情形下,张君武自是无必要冒险在夜里发动急攻。
“陛下圣明。”
这一听张君武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张公瑾虽是心痒难搔,却也不敢再多言罗唣,只能是恭谨地称颂了一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