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秋痕嗫嚅着欲言又止,双颊涨得通红,竟是流露出了一种别样的少女情愫来,张越便收起了刚刚死板着的那张脸,伸了个懒腰便在床头坐了,又伸出巴掌在旁边拍了拍。
“秋痕,来这边坐下。”
秋痕此时满心害怕张越真的听见了玲珑刚刚说的那些话,其他的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乎懵懵懂懂地走上前去,可一挨着床头坐下,她就立刻跳了起来,脸上满是慌乱。可下一刻,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拽住了,于是竟是不由自主地坐了。
“刚刚玲珑的话我都听见了。”感到自己抓着的那只手竟是猛地颤动了一下,他不禁摇了摇头,口气中便多了几许安慰的味道,“别人家的事情我管不着,她说你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嚼舌头的是她不是你。不过……”
他轻轻捏了捏那只柔软的手上,一字一句地说:“大哥是大哥,我是我。琥珀不论怎么好,都及不上你和我那么多年的情分,你可明白么?”
“可琥珀是英国公……还有老太太……”秋痕又是惊又是喜,一下子竟是连话都说不齐全了,竟是有些语无伦次,“再说琥珀又识字懂文墨,生得又好……”
“你这都是说什么呢!”张越听着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出手在秋痕那丰润的脸颊上掐了一记,“难道人家新来的好看能干,我就把你抛在脑后了不成?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教你认字。英国公和祖母那头也不用你担心,我年纪还小,谁来管我这些事?”
秋痕此时只觉得说不出的欢喜,竟是没注意张越刚刚的举动已经形似轻薄。她只知道,少爷养病的时候她在身边,少爷读书的时候她也在身边,如今少爷身边又有了新的人,但她仍是特别的那一个。她原本有些空空落落的心刹那间被填得满满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光彩。
虽说对秋痕作了这样的保证,但张越却在心里思量着那个琥珀。那是英国公送来的人,又常常被顾氏叫过去问话说话,可她从来没有露出什么骄矜之色,对其他丫头说话都是和和气气,对他和张倬孙氏也是恭敬守礼——甚至守礼到不往他跟前凑——做起事情更是滴水不漏。对于这样一个有分寸又能干的丫头,他实在是挑不出毛病。
而正房之中,顾氏叫来问话的也不仅仅是一个琥珀,还有分派到其他三个孙子身边的紫霞、玉芬和碧芍。打量着这四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她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她对儿子和孙子的期望不一样,儿子开枝散叶多些子嗣是好事,但如今她最大的孙子也不过十三岁出头,居然就有丫头勾搭着通了人事,这怎么了得?于是,看着粉面含春体态妖娆的紫霞,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很有些不快,愈发觉得不顺眼。
沉吟片刻,她便沉声对身边的灵犀吩咐道:“待会你去见老二媳妇,就说是我的话,紫霞的月例供给全都比照你的份例,再多裁制两件衣裳。”
听了这话,灵犀口中答应了一声,却忍不住瞥了一眼紫霞,见她喜不自胜地跪下拜谢,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的份例也就是家里一等大丫头的份例,而姨娘和通房都要另高一等,可见这紫霞是不讨老太太的欢喜。当下她又瞥了其他三人一眼,发觉玉芬和碧芍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羡慕,只有琥珀沉静地站在那里。
就算出自英国公府,可那位国公岂会为了几个区区丫头撑腰?那些到了老爷跟前服侍的也就罢了,有个一儿半女也能傍身;可四个少爷都还小,都在心性不定的年纪,日后娶妻纳妾的时候,哪里还记得年少时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