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声音带上了哽咽,眼睛蓦然一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方才她吼自己的时候落银倒没觉得害怕,但眼下见她要哭,落银即刻就在心里举手投降了,忙说着软话儿,道:“二娘,我知道错了……而且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万一你有个不测,你让我跟你爹可怎么活!”月娘鼻子越来越酸,说着话,边擦着眼泪。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该认怂时就认怂。
“你是要诚心吓死我是不是啊?”
“是是——啊,不是不是,二娘您别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落银双手合十,拜菩萨一般。
月娘被她故作夸张的模样逗到,险些就破涕为笑,狠狠剜了一眼这个让她既暖心至极却又不省心的孩子,训斥道:“下次还敢不敢了!”
落银嘿嘿一笑,上前亲昵地抱住月娘一条胳膊,有模有样地道:“哪儿还有下次啊,肯定没下次了。”
月娘笑嗔了她一眼,又软硬兼施的教育了落银一番,这才彻底消气。
落银见月娘不再生气,便趁机缠着她答应自己,此事不可让叶六郎还有李婶子知晓。
其实不用她来说,月娘亦是不会说的,这事让叶六郎知道那还得了?李方氏一身的病,自是更不能说了。
得了肯定,落银才舒心地出了主屋。
往院子中一探目,便见虫虫正和易城坐下花架下,小家伙探着脑袋,一双小胳膊支撑在石桌上,面对着易城,正说些什么。
而就算离得不近,落银仍然能看见易城的眉头随着虫虫的话,越皱越紧。
近来落银大有跟他生死不相问之势,其原因再明显不过——不外乎自己是动了无法控制的心思,而对方态度模糊,教她心里不安罢了。
其实,她也心知易城如此的原因,大许是因为他那不能坦白说出的身世及血仇,这些鸿沟摆在那里,二人之间便像是横隔着一堵墙,将世界阻隔开来。
落银也无法否认,她心底始终是抱有祈盼的。
她将视线收回,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反正…我觉得,我姐姐只要是跟徐大哥在一起,就很爱笑呢!”虫虫一脸无知者无罪的表情,根本不觉得他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
是的,他已经将落银和徐折清今日从见面到分开的过程,事无巨细的告知了易城。
当然,他这小脑袋瓜儿,是无法理解落银和徐折清在讨论的那些复杂的事情,反正,他就知道,两个人说了很久,说了很多。
但是某人听在耳中,其意义就相差甚远了……
他早也发现了,叶落银对待徐折清,态度可不是一般的好!
她鲜少会如此待人!
这倒不是说她多么高傲冷苛,而是她本身的性格就摆在那里,若非是真的打从心里想接近谁,断不会态度如此。
还总是对他笑?怎么不见她对自己有几次好脸色!
原本在蟠龙山,他隐隐升起的几丝确定,现在全部消散了,什么出生入死,以命相护,一到了这个比他先认识叶落银的男人面前,她大有全部不当回事儿之势。
事实不就摆在这里吗,昨晚上刚回来,对他一个字没有,结果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徐折清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徐大哥还送了姐姐一个很漂亮的盒子呢,里面好像装着很宝贝的东西。”虫虫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
刹那间,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浓浓的恶意。
适时,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响动声,像是什么东西缓缓裂开的声音。
虫虫不解地“咿?”了一声,左看看右看看的,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一低头,却瞪大了眼睛,惊呼了出声,“哇啊!”
只见光滑的石桌面上,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细缝。
下午的时候,月娘将熬制好的药交给了落银,让她送到李方氏家里去。
落银端着个药碗便过去了。
南风正在院中劈柴,听到叩门声响,忙去开门。
见是落银,听她说明了来意,忙将药碗接过,将人引进了屋里。
“是落银来了吗?咳咳……”
里间的李方氏听到动静,出声道。
落银应了一声,随着南风进了里间去。
待看到躺在牀上的李方氏,她有些被吓到。
李方氏竟然比他们一个月之前离开的时候,又要消瘦了许多,仅四十来岁的年纪,双鬓已经添了几抹银白。
落银心底不禁庆幸,还好他们将寒石草给寻来了。
“婶子,这是我娘给您熬的药,对您的病很有效,快喝了吧。”
“是啊娘,这药引子是我和落银从蟠……丰州,从丰州带回来的,您喝了就能好了。”南风坐在牀边,用手中调羹将药搅了搅,抬手要喂李方氏。
李方氏见俩孩子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心里却不信这药真的能治好自己的病,毕竟这些年,月娘在她的身子上费了太多的心,她什么药没喝过,可最多也就是好上一阵儿,隔上两天,又得复发。
“好,娘喝就是了。”她复杂地一笑,喝下苦涩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