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彻底之下,慕容明博是彻底被激怒了,也不顾此际正是家畜繁衍的季节,悍然下令手下大小部落即刻集结,以一个大部落为依托,周边的中、小部落全部集中到大部落附近,以防止唐军的侵袭,至于会否因迁徙而导致家畜大量流产么,慕容明博却是管不了那么许多了的。
还别说,慕容明博这么个法子虽是很笨拙,付出的代价也自高得惊人——一众奉命迁徙的中小部落足足有近四成的怀孕家畜流了产!可却有效地遏制住了唐军的疯狂杀戮,只不过慕容明博所率的追击主力却还是未能抓住游走不定的唐军之踪迹,然则慕容明博却也并不着急,左右局面已然稳固了下来,他自是能腾出手来好生谋划上一番,一改先前那等聚集大军四下狂追不舍的无用策略,将调集起来的主力军分成了三大部分——以一部军去把守湟水河谷,不给唐军溜回哈城的可趁之机,再以一部军分成小队,与各部尚在部落中的控弦战士相配合,四下搜索唐军的存在,至于慕容明博自己么,则从容地率主力四千余人马在草原上晃荡,一旦侦查到了唐军所在,立马高速扑过去,以求得跟唐军决战之机会。
慕容明博这么一改变战略,可就轮到陈子明头疼了,接连数日下来,再难寻到血洗那些部落民的机会,不单如此,看似因各部落收缩而多出来的迂回空间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陷阱——但消被吐谷浑的游骑发现,唐军便不得不赶紧转移,虽说靠着机动性强的特点,始终不曾让慕容明博的主力缀上,可疲于奔命下来,唐军的体力以及马力都消耗不小,到了末了,不得不悄悄地退回到了早先藏身的那座无名小湖边,再次潜伏了起来,好在有着劫掠来的大量牛羊马匹以及各种作战物资,军队的补给一时间倒也不致于出现太大的问题,只是这等潜伏的时间不可能长久,随着吐谷浑游骑的四下散开搜索,唐军被发现乃是迟早之事。
四面皆敌的情形下,无所事事的等待无疑是最令人揪心之事,奈何这就是现实,没有己方大军在正面牵制住敌军主力,潜入后方搞破坏的小股部队就算再能打,也迟早会有被限制住的那一天,若是不及早作出应变,覆灭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无关陈子明本人勇武与否,概因形势与当年霍去病纵横敌后时完全就是两码事儿,好在等待终归是有所得的——派去西海的数个三人小组中,终于有一支历尽了千辛万苦,准时赶回到了潜伏点,并带回了个重要之情报——吐谷浑可汗伏允之牙帐确实就在西海三角城中,如今正在集结部众,准备大规模撤往柴达木盆地,以躲避唐军的打击!
伏允要逃跑的消息无疑极为重要,显然是必须赶紧传回鄯州指挥本部的,若不然,陈子明所领受的任务只能以失败告了终了,甭管他此番斩首多少级,那都抵不上未能及时将消息传回指挥本部之过,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只是眼下湟水谷地被封,如何突破封锁线就成了摆在陈子明面前的一道难题,更为要命的是慕容明博还率着其所属的主力部队满草原搜查己方这支小部队,一旦不能第一时间冲破封锁线,等待陈子明的必然会是被两路吐谷浑军彻底包了饺子之下场,总而言之,严酷的考验就这么摆在了陈子明的面前。
这一次,陈子明并未再召集众侦骑营高层们商讨对策,概因已没有必要,经过一系列的作战下来,众人早已对陈子明心服口服了的,但消有令,已无有不从者,陈子明已无必要浪费时间去说服众人应该怎么做,只须直接下命令即可,各部自然会按着他的命令严格执行下去。
贞观八年二月二十二日,夜幕方才刚降临,陈子明便即率领全军以一人双马的方式开始了强行军,目标直指慕容明博的牙帐所在地——慕容明博本人正率着主力满草原抓捕陈子明所部,其牙帐所在正是兵力最空虚之时,尽管周边汇聚了不少的小部落,然,可战之兵也不过就两千不到罢了,还分得极散,显然正是唐军偷袭一把的大好机会之所在,当然了,这一消息乃是前几日审讯战俘之所得,至于眼下是否还是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的,毫无疑问,陈子明的决定有着浓浓的投机之意味,只是眼下这等局势,也实容不得陈子明不冒险一搏了的。
从陈子明藏身的无名小湖到慕容明博的牙帐所在地,直线距离足足有着八十余里之遥,于途,还有着不少大小部落的集结地,算上绕道的路途,实际距离又须得多出个十数里地,路途当真不算近,好在这些日子以来,陈子明所部没少在草原各处流窜,对各个大部落的集结地之大致范围已是有了足够的了解,这一路急赶下来,总算是在丑时左右赶到了地头。
突击从第一时间便开始了,哪怕吐谷浑的游骑及时发出了敌袭之警报,可惜暗夜里仓促集结起来的吐谷浑各部之兵根本无力阻挡唐军的急袭,从第一个部落被唐军攻陷开始,吐谷浑一方就始终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直到攻击前进的唐军杀到了慕容明博的牙帐所在地,方才有一名吐谷浑大将出头整合出了支千余人的骑军,一边派人前去寻慕容明博告急,一边拼死地抵挡着唐军的凶狠攻击。
战事打得极为的惨烈,拼死保卫家园的鲜卑骑军爆发出了坚韧的作战意志,尽管死伤惨重无比,却硬是坚守不退,战至卯时正牌,唐军再次发动了一波强横攻势之后,突然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之中,大难得脱的吐谷浑官兵哪敢追击,只能是耳听着唐军的马蹄声渐行渐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