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纲知道话已出口,现在再没有退路可走了,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心存仁厚,颁布实行新的租税,自然是为了照顾穷苦百姓的生活。可是这样一来,像我们这些靠收租过日子的,收入比过去少了四成,家中原本人口就多,生活一下子就变得艰难起来,还请大人也能够体谅体谅我们这些人。”
刘欣上下打量着宋纲,斩钉截铁地说道:“新的租税政策必须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绝对不允许更改!宋员外刚才的话更是大错特错!我实行这项政策,为的正是你们!”
“为了我们?”不要说宋纲不信,就连田丰他们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不错,正是为了你们!”刘欣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宋员外,你仔细想了想,就算苏家没有倒台,长沙的士族世家的实力与南阳的士族世家相比,谁强谁弱?”
宋纲不假思索地说道:“南阳的士族世家比起长沙来自然是要强上许多了。”
“好,那你再,南阳的士族世家现在都哪里去了?”刘欣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他们现在只剩下一堆枯骨和一群饱受**的妇女了。你们可知道这世上最悲惨的事是什么?那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
宋纲听了,不由一呆,说不出话来,是啊,人都死了,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刘欣又问道:“不仅南阳的士族世家,就是颍川、广宗的士族世家也落得如此下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宋纲嗫嚅道:“那都是因为黄巾造反的缘故。”
刘欣冷哼一声,说道:“不错,是因为黄巾造反。可是,你以为只凭张角那个妖人来几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就能够应者如云,天下一时俱反?”
田丰也被刘欣的一连串问话镇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里面还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忍不住问道:“那么以主公所见,到底是为什么呢?”
刘欣见众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身上,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宋纲说道:“张角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么大的声势,就是因为士族世家的这些人贪得无厌!”
宋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起前些日子苏代和那些士族世家的下场,虽然正值三九天气,他额头上的汗还是刷的流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我……”
刘欣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宋员外,听我把话说完。现在老百姓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土地的,大量的土地都集中到了你们这些士族世家的手里,他们租种你们的土地,一年忙到头,只有那么一点可怜的收成,连吃个饱饭都成了奢想。你再仔细想想,如果是你自己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换作是你,若是有人振臂一呼,恐怕也要揭竿而起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过去不论你们做过什么,我都不管,只要今后不再做非法之事,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宋纲沉默半晌,才讷讷地说道:“大人果真对我们既往不咎?”
刘欣郑重地点点头,说道:“不错,既往不咎!你可以把我的话带给其他家族,对他们我也会一视同仁。”
他知道资金的原始积累总是沾满血腥的,自己如果不是从南阳黄巾那里“黑吃黑”,又挑拣了许多士族的家,掘到了第一桶金,又哪来的能力进行襄阳城的扩建、组建幻影、编练新军。这些士族世家,尤其是那些大家族,这么多年下来,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估计宋纲也不会例外。
宋纲仍然不放心,说道:“但是各家的收入确实大幅减少了,只怕他们心中还会有些怨气。”
刘欣语重心长地说道:“宋员外,这个事情你可要想清楚,只有你们给老百姓一条活路,老百姓才会给你们留条活路。有句话,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叫做堤内损失堤外补,至于收入的减少,可以通过其它途径来解决。我知道你们这些家族大多都有自己的商行。老百姓手上有了余钱,商业自然会慢慢好起来。这样吧,从明年开始,我把荆州的商税削减一半,也算对你们有个补偿吧。”
宋纲家里确实有不少商铺,商业的利润本来就比种地来得高,现在刘欣主动提出将商税减半,他们家的生意肯定要好做很多,顿时喜出望外,信誓旦旦地说道:“请大人放心,草民一定会说服他们,按照大人的要求去做。”
刘欣大喜,说道:“好,那就请宋员外多费心了,至于令爱的婚事,你们自己去和许老爹商量吧,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当天晚上,长沙郡衙内大摆宴席,众人皆是大醉,就连不喜饮酒的刘欣,也多喝了三五杯。
次日清晨,刘欣执意要回襄阳,众人齐至长沙城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