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城再一次见到萧清珏,是在一个傍晚。
那天天边有些绯色的晚霞,仿若价值千金的绸缎一般,落在相国府的后院之中。而彼时,苏倾城正在倒弄一株石榴花。
这花在这几日她的照顾下,开的极好。
“奴婢就没有见过,比姑娘还能照顾花的女子了。”玲华看着开的热闹的石榴花,真诚地道。
苏倾城却只是笑笑,将最后一根布条缠上去。这里是大魏,而大魏人不爱整理花草这等风流雅事,比不得大凉,后宫之中只有她一个主人,后来为了不让司徒宣湛怀疑,也未曾参与国事。
如今想来,真是讽刺!
她不参与国事,他要怀疑还是会怀疑。如果她没有看错,惊变那晚,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着浓重的恨意。
恨?
为什么要恨她?
苏倾城垂眸抚摸了一下石榴花,轻弯嘴角,总有一天,她要让他跪在她的面前,或许到时候,这些答案就已经不重要了。
“姑娘,真的只要绑上写着布条,就没事儿了吗?”玲华碰了碰那些石榴花枝,枝节处的布条,有些怀疑。
苏倾城拿出锦帕,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是自然,今天应该会有大雨,为了不让它们折下来,只能这样了。只不过这些花……应该保不住了。”
说着,脸上就有些惆怅之色。
玲华沉默了一瞬,问道:“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今天会有暴风雨,为何不干脆将它们搬回屋子里?”
苏倾城抿了抿唇。
搬回屋子里,有房屋遮风挡雨,它们自然可以开得很艳,可是……
它们是属于蓝天与大地的,就算能够逃避得了一时,又如何能逃得了一世?
就如同她一般,没有退路,没有选择。
父亲曾经说过,她是一个极其能忍的女子。心中有多痛,表面就有多么平静。
就如同那一晚“废后”,而那一日聂轻烟前来示威,表现出来的痛苦,不过是为了让她待的更久,让“灭子药”,彻底绝了她做母亲的美梦!
如今的她,每晚都被噩梦惊醒,梦里有父亲关心的眼神,有大哥温雅笑容,有二哥舞剑时的英姿,还有小哥偷喝美酒醉倒在庭院的身影……
可是,转眼之间,只有血……嘶吼声、哭泣声、聂轻烟得逞后得意的笑声……
她要报仇!
可是她也知道,得等,等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狷邪的脸,他是大魏相国,最受建永帝宠信,或许他可以……
她转过身,就愣住了。
在这后院的门口,有一个男子。他身着一席红衣,一双眼微微挑起,眼梢呈粉红色,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心跳加速。
似乎因为热,胸口微微敞着,宽大的红袖微微垂着,他靠在门口看着她。
因为她看过去,他仰头将美酒壶嘴对准嘴里,倾倒美酒进口。因为喝的急了,有丝丝酒液从嘴角流下,映衬得那张薄唇,色淡如水。
因为仰头喝酒,他未束的墨发在晚霞下被风吹起,红袖滑下,露出他精瘦的手臂,他的肤色很白,那双手更是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