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勤让说罢,重重地将酒樽拍在桌上,目光赤红:“明日……就和他们做一个了断,踏平谅山!”
酒水终究还是给了陈勤让足够的勇气。
次日一大清早,号角声便呜呜的回荡起来。
山上的鸟雀被惊起,密密麻麻地飞跃而起。连绵的大营亦是如洪峰一般冲出无数兵马,陈勤让打着马,看着眼前挡在他面前的雄关,仿佛可以依稀看到这雄关之上有一个足够使他敬畏的人此时正冷冷地盯着他。
叛军营中,一个骑士飞马而出,朝着关下飞驰而去,接近关楼时,弯起弓来,将一支箭矢射上城楼。
城楼上的火铳队已等候多时,并没有开火,有人取了箭矢,而后将箭矢上捆着的书信取下,立即传到楼中的朱棣和郝风楼手里。
“尔乃大明天子,吾今日为安南之王,战事一起,天下混乱,百姓流利,陛下若执意动兵,乃苍生而何?勤让本为陛下御下将佐,并不愿与陛下为敌,请陛下许臣安南之主,臣愿罢兵,尊奉大明,世代藩贡不绝,至此,两国交好,再无征伐,臣若违誓,愿死无葬身地,入土不能得安,子孙永世为奴。”
这是陈勤让最后一丁点的念想。双方罢兵,许他为安南之主。
朱棣手里拿着这份书信,捏在手心,一点点地揉碎,旋即,他笑了。走到了关楼上,他将碎纸洒下,大喝一声:“告诉陈勤让,只要他将人头奉上,朕便免他三族一死。”
城楼上。没有人传书信下去,也没有人喊破了喉咙与城下人的对话,在关楼上,几个炮兵已经开始忙活起来,装填好了火药和炮弹之后,砰的一声,惊天震响传出。炮口喷出了火蛇,滚烫的炮弹直接飞向数百丈外密密麻麻的叛军中。
轰……
炮弹直接砸入人堆,立即将一人砸为肉酱,余势未消,却是不断地冲击着人群。
瞬间,七八个叛军毙命,那绝望的哀嚎声刺破了耳膜。
火炮的杀伤力其实并不大,相对数万的叛军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可是给人带来的震撼却是不小。
陈勤让的目光顿时充血,他当然清楚,这就是朱棣的回答,朱棣告诉他,今日在这里,你死我活。
陈勤让大喝道:“来人。带队,杀!”
一只旌旗打起,紧接着一支兵马如潮水一般从阵中斜的冲出。前排的人举着高盾,后头的人如龟阵一般开始向关隘蠕动。
虽是叛军,可毕竟是出自明军,攻城自有章法,无数的大盾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在龟阵中央则是有人抬着长梯,这样的攻城之法屡试不爽。
只是可惜,叛军是急行而来,并没有携带火炮。
事实上,陈勤让这边确实有百门火炮。不过多是明军的旧式火炮,那样的火炮不但沉重,而且携带不易。因为急着要奔袭谅山关,也不可能带上,其实陈勤让心里自知,即便带上,在郝风楼的新式火炮面前也会是不堪一击,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身为副将,多少对此有一些了解。
不过叛军人多,关隘上的明军不过千人,陈勤让也不在乎这些。
这乌压压的龟阵,近五千人马慢慢地蠕动。
与此同时,关隘上开始反击。十几门火炮一齐开火,无数的炮弹砸入龟阵,每一次都有一片片人倒下。
那带队的叛军武官也是红了眼睛,亲自提刀督战,不断高喝:“不必怕,不必怕,他们的火炮不多,杀不了几个人,前进,前进……”
龟阵继续蠕动,只是已经开始有些散乱。
面对这种情况,关楼上的郝风楼也只能苦笑,这个时代的火炮威力确实不大,因为是实心炮弹,其实说穿了,不过是个加强版的抛石车而已,假若关楼上有数百门火炮,倒是能造成巨大的杀伤,只是可惜,这十几门火炮实在不足以发挥威力。
不过他却并不着急,冷静地站在关墙之后,眼睛眺望,似乎计算着什么。
两百丈……一百五十丈……
郝风楼的眼眸突然一跳,随即大喝:“火铳手。”
哗啦啦……
一柄柄火铳架在了女墙的洞孔,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
一百五十丈的距离有些吃力,但是他们居高临下,占据了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