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阑夜拉着南宫烨一进寝室便命令他坐下来,南宫烨飞扬的眉梢挑起,长这么大还没人命令过他,一般人都畏惧他如虎,就是父皇对他也总是无可奈何的多,现在这小丫头竟然命令他,感觉怪而新鲜,所以一点不反驳,依言坐了下来,不解的问。
“做什么?”
“化妆,你以为你这副祸国殃马的模样进青楼,不会有影响吗?只怕不消片刻便会有人知道齐王大驾光临了。”
这话她倒是说得对,雪雁楼确实是二皇兄晋王的产业,里面自然有很多眼线,只要他本尊一出现,只怕便有人禀报给二皇兄了,所以改变一下也没什么错,只是这小丫头会把他改成什么样子呢?
南宫烨想着,微睑上眼眸,享受着她指尖的嫩滑,细细腻腻的扫过他的面颊,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儿,不时的钻进他的鼻子里,完全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
凤阑夜很快便帮他整理好了面容,先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扑噗一声笑了,南宫烨忍不住望向梳妆台上的鸾镜。
只一下便僵住了,这是什么见鬼的容颜,一对朝天的八字眉,又短又粗,两角往上吊,一看便是凶像,再看完美无暇的肌肤此时好似生病了似的腊黄一片,三千青丝挑起一些,歪扎在头顶上,滑落一些遮盖住半边的脸颊,使得那张丑脸格外的骇人,让人退却三步的样子。
“该死的?”
南宫烨忍不住先打了一个颤,他一向有洁癖,看到这样子的自已都鸡皮疙瘩冒起来了,一脸凌寒的抬首盯着凤阑夜:“竟然把本王画得这么丑。”
凤阑夜拍拍手,很满意自已杰作,见南宫烨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得嘟起嘴。
“如果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立刻回隽院去。”
南宫烨眼瞳腾腾的冒火,他是不是太宠这丫头了,怎么感觉她有些无法无天了,不由恼怒的咬牙:“凤阑夜?”
“嗯,想发火,”凤阑夜蹙眉,眼梢深深的不屑:“你身上还是有王爷病,不就是化个丑妆吗?恼成这样,要不然快走吧,别影响我了。”
南宫烨怔了一下,最后总算没发作,不过却不忘狠狠的开口。
“你也给我化个丑妆,咱们互抵了。”
“好,”
这一次凤阑夜倒是爽快,她本来就打算化个妆的,而且她可不认为人丑有什么不好,一抬手示意南宫烨起身,便坐到鸾镜前面,拿起妆台上的各色东西,画眉膏,画眉笔,扑粉,胭脂,应有尽有,只见那双小手自然的轻点慢描,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鸾镜中再次出现一个丑不拉叽的小人儿,那模样儿不比南宫烨的好多少,一看便是个俗气的暴发户人家的公子。
南宫烨本来脸色很冷,一直忤在她的身后看着,直到她完全的妆扮好了,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一对丑人啊。”
凤阑夜起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下王爷满意了,还不快回去换衣服,找件普通的衣服穿着。”
这次南宫烨没说什么,转身便出去了,只听门外有人失色叫起来:“你是谁?”
可惜没人理会,很快便听到有人嘀咕:“这不会是王爷吧,怎么会这么丑呢?”
“天哪,不会是王妃整的吧。”
“可怜的王爷啊,咋就碰上咱们王妃了呢。”
嘀嘀咕咕的声音不时的响起,凤阑夜抿唇轻笑,朝门外叫了起来:“叶伶,去找件男装过。”
“啊,”叶伶飞快的奔进来,一看到房间里站着一个模样丑陋的人,不由骇得倒退一步,再看她深邃的眼神,清冷的笑意,立刻回过神来,不由得嘟嚷。
“王妃,你这是干什么?”
先把王爷画丑了,现在自已又打扮得这般的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要男装干什么?
“还不快去找,找件稍微体面些的衣服来,本王妃要穿。”
“是,王妃。”
叶伶不敢再问,抬脚便奔了出去,很快便找了一件男装过来,是王府内的一个管事的衣服,尺寸什么的都还符合王妃的身材,而且这衣服新做好的还没穿过呢,不会腌了王妃。
“王妃,来了,这衣服怎么样?”
叶伶一抖那男子的服饰,凤阑夜瞄了两眼,还行,虽然布料一般,不过做工各方面都还可以,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的衣服,和寻常人家公子哥的穿着差不了多少。
“嗯,”凤阑夜点首,看出这件是新的,不忘叮咛叶伶:“这是谁的,回头支几两银子给他,让他重做一件。”
“是,王妃。”
叶伶动手侍候凤阑夜换衣,又打散了头发,束了男子的发束,很快一个长像不雅的小公子出现了,叶伶看着小王妃的样子,不由得头皮发麻。
“王妃这是干什么?”
“你们待在院子里吧,我出去有事。”
凤阑夜转了一个身,满意的吩咐,叶伶满脸的为难,不过一想到先前王爷的模样,不由得挑眉:“王妃不会和王爷一起出去的吧。”
“嗯。”
这下叶伶不敢再说什么话,赶紧领着凤阑夜往外走,门前廊下有数名小丫头正在说话,一看到有一个男子从王妃的寝室里走出来,忙不及的避身,等到走过去才想起来,那不是小王妃吗?怎么化得那么丑啊,还穿男子的衣服,不过谁敢多说话啊。
齐王府的门前,停着一辆稍好的马车,不是王府专用的马车。
凤阑夜优雅的踱步走了过去,马车内立刻有人掀了车帘,露出一张白手来,凤阑夜的眉幽暗下去,想起这手和脸可不一样啊,上了马车后立刻叮咛南宫烨。
“王爷,千万注意着些手,别让人看出来。”
“嗯。”
南宫烨脸色有些冷,明显的不太乐意,若不是不放心这小丫头,他还真不愿意去,不过凤阑夜并不领他的情,还不忘叮咛他:“别忘了,我是公子,你是我的仆人,所以到那里少说话。”
“什么?”
南宫烨凌寒的声音飞扬出去,马车外面的马车夫抖索了一下,暗处的月瑾和月縠一想到主子不爽的样子,便憋着笑,没想到王爷连一向讨厌的丑陋东西都沾染了,还真是可怕啊。
“凤阑夜,你会不会太过份了。”
凤阑夜对着那萧杀冷然的面容,深邃的眼瞳中布着寒气,冷铮铮的怒视着她,即便没了绝色的容颜,他那一身嗜血幽寒之气,仍然霸道的充斥着周身,令人不敢小觑,不过即便这男人如此冷漠,她就是不怕他,不但不怕,还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不会啊,要不然你回去,反正我有千渤辰会保护我。”
凤阑夜一脸无所谓的开口,卧到一侧的软榻上休息,南宫烨一动不动的冷视着她,马车内的寒气流流穿着,不过对于卧床榻上的小丫头没有似毫的用处。
须臾某男叹气,大手一伸,直接拎了凤阑夜的身子吊在半空,严肃的宣布。
“你个小混蛋,记着,只此一次。”
凤阑夜不满的翻白眼,是他说的一次啊,她可没答应他任何的承诺,慵散的伸了一下手臂,不悦的开口:“放我下来。”
啪的一声掉下来,正中某人的怀抱,往软榻上一倒:“一起休息。”
南宫烨感受到身侧的人小小的身子僵住了,立刻爽了一下,笑起来,可是下一刻胸口便吃了一拳,还带着冷沉的警告。
“南宫烨,记着,我有洁癖。”
“我也有。”
可惜凤阑夜直接无视,靠在另一侧的厢壁上闭目养神,其实心底的震憾不小,刚才她窝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了一丝的心悸,这怎么行,他明明是断袖啊,她竟然对一个断袖心悸,这可不是好事,所以她要掐断这小小的萌芽。
马车内总算安静了下来,马车一路往雪雁楼而去。
夜晚,皎月冷辉。
雪雁楼里,胭脂飘香,人来人往,今时今日的雪雁楼和往日以不可同日而语,自从楼里出了一个蓝姬姑娘,这雪雁楼里的生意一涌而上,可谓日进斗金,多的是豪门巨贾的送银子来这里,而且这蓝姬姑娘不但身份高,脾气也大,不但要有钱,还要合她心意的方才见一面,弹一首曲子,唱一道歌,更是天价的银两,这在安绛城已成为身份的象征了,大家暗下里私下攀比,谁能请得动这蓝姬姑娘。
酒楼茶肆中,谈论得最多的也是这件事。
凤阑夜和南宫烨一下马车,便看到青楼楚馆门前,几位华衣女子不时的迎来送往,八宝扇不时的掩面娇笑,龟奴打手的站了一大排,双臂环胸,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精明的瞄着进出雪雁楼的人,老鸨更是笑得花枝招展,好不撩人。
凤阑夜和南宫烨一出现,那老鸨见是生面孔,便带了几名姑娘迎了过来。
“两位爷面生得很,这是外地来的吗?”
凤阑夜一挑眉,满身暴发户的嘴脸:“什么外地来的,爷可是地地道地的本地人,整日听人说蓝姬姑娘多么美,多么漂亮,今儿个小爷准备出个价钱让这位蓝姬做小爷的通房丫头。”
凤阑夜话音一落,身后的南宫烨便黑了脸,他怎么不知道自已的小王妃演起戏来如此逼真,还让人家做他的通房丫头,想想便恶寒,用力的瞪了凤阑夜一眼,警告她别惹火他。
不但南宫烨恼,就是雪雁楼的老鸨也恼,这不知身份地位的暴发户小子,人小倒胃口大,他成年了吗?还让蓝姬姑娘做他的通房丫头,要知道蓝姬姑娘可是自由之身,只不过在雪雁楼挂牌而已,她不但人美,而且心性较高,怎么会轻易给人通房呢,她可做不了这主,不过老鸨眼睛一亮,看这两个人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不蒙白不蒙,不如今儿个让他掏些银两,老鸨注意一定,立刻朝身后的人命令。
“姑娘们,快把两位公子迎进去,好生照顾着公子们,待会儿妈妈去请蓝姑娘。”
这老鸨说着还不忘挤眼睛,身后的几个姑娘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来扶凤阑夜,另有两个女人去拉扯南宫烨,南宫烨脸色一沉,拂手甩开了那两名女人,脂粉味扑人,实在令人不堪。
不过再看前面的小丫头,左拥右抱,竟自得其乐,直奔雪雁楼而去。
南宫烨双瞳腾腾的冒火,狠不得冲过去揍那丫头几个屁股,不过此刻的身份,他倒还记得,所以强行压下怒火,闪身跟上前面的身影,那欲扶南宫烨的两个姑娘满脸的恼怒,朝身后的老鸨叫了起来:“妈妈你看这人?”
“不理会他,今儿个不宰白不宰。”
她们雪雁楼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所以经常会做这种事,找一年轻漂亮的姑娘去陪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然后大捞油水,真正有份量的人可是都派上用场的,哪会用来招待这些普通人。
老鸨笑着挥手:“管他们呢,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还想见姑娘,做梦呢,你们去瞧着些,我去找人顶替蓝姑娘。”
“是,妈妈。”
众人走进了雪雁楼。
雪雁楼虽然只是一家青楼楚馆,但是内里却别有洞天,迎面是一座高三丈,宽三丈的巨大的岩石屏风,上面雕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雪雁楼’,绕过那道屏风,只见迎面三间正厅,四周是数个小厢房,游廊画柱,不时的有人在游廊中走过,红衫绿裳,好不热闹,不时的看到有男子拥着一名娇丽的女子,上下其手的动作,女子酥软如棉的挂在男子的身上,一路说笑着进了厢房,门房虚掩,不时有一些糜菲的声音传来。
过了这正房,只见后面满目的佳秀,郁木绿郁,有桥有亭,此时在那八宝玲珑亭中,不时有人走过,相依相偎,好似情深的绻侣,小声的说着情话,而后院的中间竟有一座鱼池,池中有很多品种的鲤鱼在嬉戏,有人喂了东西下去,欢快的摇着尾巴,院子的两侧一整排的房子,长廊中也有很多人,最后面的竟是几间二层的小楼,人烟渺渺,寂静无声。
凤阑夜揽着姑娘们调笑,不时的打量着,心里已有些了然,最后面的小楼中只怕住着的才是雪雁楼真正有身份的人,蓝姬,也就是凤国的五公主凤阑婳一定在里面。
不过侍候她的几个姑娘,眼看要到了禁区,便连拉带拽的缠了凤阑夜又回到前面来了。
素雅的厢房里,圆桌上设好了佳肴,凤阑夜和南宫烨一人一边坐了。
只见凤阑夜小人儿左拥右抱,一副色鬼的样子,对面的南宫烨却坐怀不乱,一脸的冷若冰霜的样子,房内有些姑娘害怕他,所以靠也不靠近他身边,只在凤阑夜的身边娇笑吟吟。
“小公子,来吃东西。”
“小公子,这是奴家剥了葡萄。”
南宫烨的黄脸越来越黑,最后罩了满目的阴狠,恨不得把那些手全都砍掉了,陡的站起了身,凤阑夜一见他的动作,生怕他坏事,赶紧板着脸示意他坐下来。
“干什么,还不坐下来吃饭。”
南宫烨嗓音暗沉,阴骜的用唇型表示:“你再放肆试试看。”
凤阑夜翻白眼,只得无奈的开口:“姑娘们,先让我吃东西。”
“小公子,我来喂你吧。”
“还是我来吧。”
那些姑娘哪里肯放过这么个小肥羊,南宫烨看了早不耐,陡的一拍桌子,吼道:“没听到我家公子的话吗?他要吃东西呢。”
哗的一声,数道身子急急的站了起来,凤阑夜的身侧一下子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凤阑夜无视于南宫烨的阴沉萧杀,面无表情的数落着:“你说你也有点怜香惜玉的感觉好不好,就算是断袖吧,也用不着表示得如此明显,而且本公子不是说了吗?我是正常人,不是断袖。”
凤阑夜越说南宫烨的脸越黑,房间内的女人已窍窍私语起来,指指点点的,一向人上人的南宫烨何时受过这等气,脸色早绿了,再顾不得的,啪的一拍桌子,怒视着对面的人,就待发作起来。
这时候门已经推了开来,凤阑夜知道这男人不能再惹了,再惹就反脸了,他可不会管这是什么地方,若是惊动晋王可就麻烦了,赶紧招手示意南宫烨坐下来。
“好了,坐下来吧。”
说完嘴型做了一个动作,我不会再整你了。
南宫烨嘴角抽搐了两下,算镇定下来,这心里可不平坦,脸色臭臭的,缓缓的坐下来,望向门口。
只见老鸨摇着八宝扇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果然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这女人自然不是蓝姬,其实经过刚才的游逛,她已知道蓝姬并不是任何一个人见到的,他们的身份还不足以见到她。
不过凤阑夜没想到的是,这进来的美人竟是她认识的人,以前住在奴街,和凤阑夜作过好几次对的亡国公主沈青翳。
没想到一国堂堂的公主竟然成了青楼的妓子,那南宫卓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且这沈青翳为何竟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待着呢。
凤阑夜一番思理,唇角浮起冷笑,抬首望着老鸨,阴沉沉的开口。
“妈妈,难道这就位就是蓝姑娘不成?”老鸨一看凤阑夜的神色,以为她察觉了,不过想想又不可能,一般人怎么会见过蓝姬呢,立刻笑着走到凤阑夜的面前,恭身开口。
“小公子,你瞧瞧,这美人多漂亮啊,可是难得的美人,她自然是我们雪雁楼的蓝姬了。”
“美人?我看未必吧。”
凤阑夜砸巴着嘴,摇头晃脑的指着沈青翳。
“你看她眼睛虽然大,但是无神,而且空洞,望人一点气韵儿没有,再说那鼻子,有点蹋,你们看到没有,还有雀斑,这可是大忌,再说那唇,嘴唇太厚了,就不该涂这种颜色的唇脂,应该淡一些的,再说这身子骨,略显丰厚了一些,女子窈窕美妙,这略显雍肿,虽说不碍事,可总归不如人意,如果说雪雁楼里的蓝姬姑娘是这等货色,那本公子只能说,你们雪雁楼徒有其名罢了。”
凤阑夜一口气说完,整个厢房里的人都待住了,尤其是沈青翳,她虽然不是雪雁楼的头牌,可也是当家花旦,没想到竟被人挑畔至此,成了一个人见人戾的丑女,心里顿时有些凉,相当的不舒服,眼神一沉便叫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狂妄,这雪雁楼里哪个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