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分钟,调整出了点小问题。一个连队的第二排有人大概迈步的时候没有高抬腿,被地上的坑洼被绊倒。后面的一排人还能绕开这家伙,更后面的不小心踩到士兵的小腿,将这名正准备爬起来的士兵再次踩到。
排长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冲进队伍里,将那家伙给拽出来。对这名险些被自己人踩死的士兵,气恼的排长上去就给了那名士兵当胸一拳。在旁边的宋捷冲进去拽住排长吼道,“逞什么威风!看好你自己的部队!”
赵嘉仁的部队里面不许殴打士兵,排长也是没经验,兼具气昏了头。听到营长这么一喝,他连忙从军阵里面的运输兵那里抽出一根新的长枪塞到士兵手里。领着他重回军阵位置上。
第八分钟,军阵前方出现了一堆拥挤在一起的交趾人。宋捷又下令军阵暂时停下,跟在长枪兵连队后面的火枪连给换到最前面,以四段击对前面拥挤的交趾人猛烈开火。一通近距离火枪射击,那些交趾人被彻底打散,他们丢下一地的死伤者逃跑了。
第十四分钟,长枪队再次派到最前面,他们缓步前进,用长枪对地上的敌人一通捅刺。解决了敌人之后,部队继续开始前进。
第十八分钟,部队迈过这片遍布尸体的所在,开始进入一个相对空旷的位置上。
宋捷扭头看去,见到中军的军旗在遥远处高高飘扬。然而周围除了各种交趾人之外,貌似也没有别的标志物。在行进中抬头看去,就见交趾国王的王旗在左前方高高飘扬。宋捷叫过营参谋,大声问道:“太尉是不是有个命令,要我们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俘虏交趾国王。”
除了营长要负责行进中遇到的问题,营参谋也要承担这方面的工作。被宋捷这么一问,营参谋先是面露讶异,接着他如梦方醒的用力点头,大声答道:“有这么回事。”
在沸腾的战场上,两人扯着喉咙喊,也就能让对方清楚听到而已。确定自己没记错,宋捷吼道:“各部队,继续向前。”
这个命令被传递个全营六连的连长那里,此时部队深陷敌人当中,他们心里也着实不安。随着命令传达到位,他们即便心中的惶恐感依旧存在,却还是服从了命令。军人们喘着粗气,迈着已经感觉到有些沉重的步伐,继续向着前方前进。
勉强控制住了自己,让自己按照训练和培训中学到的方式来指挥军队。不安、紧张、突发混乱状况引发的愤怒,宋捷在二十分钟里面感受到了各种负面情绪。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胸口中仿佛燃烧起令他想爆炸,却又明显后劲不足的的恐慌感。
如果单纯从生理的角度来看,紧张会加快人类的生理活动,让养分快速消耗,从而导致的类似脱力感觉。这当然是没有感到脱力的研究者们的正确判断。对于那些亲身经历这些脱力的人而言,他们此时强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身体传达的信号,在没有足够训练的现在,他们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这些与看不见摸不着的营养消耗联系在一起。
即便是身为营长,宋捷也突然失去了进发时候的锐气。他开始强烈怀疑自己能在战场上坚持多久,自己手下的部队会不会突然间就这么崩溃了。可不管脑海里到底是多少想法,宋捷的肌肉记忆让他还是能够不断迈步前进。与宋捷相同,军阵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继续前进。肌肉记忆不用靠大脑指挥,只要训练足够,就能够执行。
如果连赵嘉仁的军队都没办法完全驾驭自己的肉体,对面的交趾军就更做不到。
20分钟就是1200秒。在接收外界的信息量极少的时候,20分钟经常非常难熬。不过在高处的交趾国王陈日煚用视神经、用听觉神经、用嗅觉神经、甚至是用触觉神经感受到了空前的信息。
象群的混乱让陈日煚国王花去三分钟理解,两分钟下令,再等待八分钟。最后他光靠看就明白收拢象群已经无法完成的任务。
已经完成渡江的宋军中军数量大概有四千,其中两个千人队分左右开始出击。从陈日煚国王的视角来看,这两只令人恐怖的部队仿佛锐利的尖刀,不停的杀伤着交趾军。那些贵族带领的部队在他们面前一触即溃。不得已,陈日煚国王陛下派出自己的直属部队前去阻拦。这些交趾军中的精锐勉强挡住了宋军一瞬间。的确是一瞬间而已。
宋军将那些能喷吐白烟妖术的部队调到前排,几通施法就把国王的直属部队打得七零八落。这样的激战并没有阻挡这些人的步伐,他们依旧毫不迟疑的继续向前进发,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交趾军敢挡在他们面前。
军队溃败的模样,溃兵的喊叫声,随风飘过来的硝烟味,还有那些宋军整齐前进的步伐与腰鼓震动的地面。国王发现现在的战场已经完全超出他以往的所有经验,两万交趾军被一万宋军打得彻底崩溃。现在他能够指挥的只剩下本部八百多精锐。
这并不是说宋军把两万交趾军杀的只剩下八百,而是说即便国王大人满眼看到的都是战场上的交趾军,然而不管他现在是愤怒或者哀求,他都没办法让那些交趾军服从他的命令,更勿论让他们有效执行作战命令。
战争超出预想之外,国王陛下的经验还在起作用,他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再战的可能。能做的选择大概就是安全撤退这一条。战争就这么这样,不管有多少兵,如果不能有效组织和运用,那就和没有一样。于是国王陛下带领自己最后的八百多亲兵开始撤退。
十则围之。宋军如果有十倍于交趾军的部队,大概可以完成一个彻底的合围。现在宋军数量只有交趾军的一半,他们只能打个击溃战。所以国王大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逃窜而有丝毫的羞愧,按照经验,等他逃过背后的河流回到王都的时候,这些溃兵大概也就回到王都。与国王一样,溃兵们其实也做出了逃回王都的选择。
国王陛下对溃兵的想象大概是正确的,不过他对宋军的想象是错误的。位于他左右两翼的宋军并没有因为渡过姚江并且持续战斗二十几分钟而疲惫到无法行动。他们还在继续前进。
于是下了高坡的国王亲兵突然发现自己就夹两支宋军之间,三者齐头并进的向着停放交趾军船只的河边前进。等国王亲兵发现自己高举王旗也许是错误选择的时候,两支宋军已经开始在前进当中向国王部队靠过来。
在这番快步走的比较中,两支宋军获得了最终胜利。只早了两分钟,他们先抵达停放船只的渡口。然后就选择返回头包围敌人。无视交趾王军的意念,战斗再次爆发。
又过了四个小时,交趾国王陈日煚绳捆索绑蓬头垢面满脸血污的被拖到赵嘉仁面前。上前说话的并非是赵嘉仁,之前赵嘉仁派去的使者走过去仔细打量了陈日煚一番,然后欣喜的说道:“陈国王,别来无恙。咱们这么快又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