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瘦人影话音沙哑,又显得高傲,往余慈这般看了一眼,便又转过脸,径去拾捡地上血僧所遗的那根碧玉压元杖,显然是看出此杖不凡,要占为己有了。
世上无耻之徒何其多也!余慈嘿地一声冷笑。
但要说此人目中无人也未必,余慈此时身心疲惫,但神魂感应依旧敏锐,已发现此人身外数尺,有一缕锐然之气,缭绕不散,正是驭剑之相,且感觉有些熟悉。脑中只一转就明白过来:
此人正是刚刚驭剑经过之人。想来之前已经察觉到这边的剧变,却故作不知,引剑远去,却又悄然折回,待观察到局势对他有利之后,才跳出来取那渔翁之利。
余慈是个眼睛里***不进沙子的,不过此时血僧已死,诸事了结,且是气力不济,绝不应该另生事端。他对外物不甚看重,若来人只是对碧玉压元杖感兴趣,且由他拿去,只是欲壑难填……果不其然,那人持了压元杖,上下打量一会儿,连声叫好,但很快便将视线移到这边来。山林幽暗,余慈手中的照神铜鉴青芒如雾,极是耀眼,观之不俗,落在那人眼里,便惹得他笑起来:
“那镜子也不错……”
话音传到此处,余慈眸中寒彻,他不愿另生枝节,却不是好欺之辈,正要针锋相对,颈后忽地一寒,想也不想,希光剑锵然鸣响,乍一出鞘便失了形体,如云飞雾流,如虚似幻。
剑雾拂过身后,正将一长条物事笼在其中,待雾气流过,那物现形,恰是一条色彩斑澜的毒蛇,其外皮坚若精钢,以希光剑之利,也不能损毁,不过半山蜃楼剑气入微入化,早将其内脏化为齑粉,此时毒蛇落地,立时便死得透了。
余慈一剑建功,半点停顿也无,鼓起最后一点儿力气,剑势回转,护于胸前。
那瘦高人影已在毒蛇出洞之际,飘忽而至,恰碰上余慈布下的剑气,只觉得前方剑气布列,虽是守势,却是森森然如渊深无底,似乎随时都会引爆强绝的反击。此人是惜身之辈,见余慈一剑斩杀他饲养的八锦毒龙,惊怒之余也极是警惕,当***形一窒,可看到余慈雪白的脸庞,随又醒悟:
小辈力竭,惧他何来?
阴阴一笑,他再转身形,准备发动,可这一迟疑,机会便去一去不复返!
人影手上忽地一沉,陡然加上的重量让已经启动的身形一个踉跄,这时他才惊觉,是手上那根碧玉短杖,瞬间重了成千上万倍,重力及体,以他之能,也差点儿给闪了腰。
一声闷响,压元杖已经落地,深陷地中近三尺。
“混帐!”
瘦高人影敏锐,当即回头,果然见到那边挺尸的和尚不知为何,竟是挣扎着坐起来,刚刚正是此人遥空控制压元杖,与他为难。
“古怪,刚刚二人不是拼死拼活来着……”
来人又惊又怒,偏偏压元杖虽已离手,可其辐射出来的重力依然将他裹在其中,令他举步维艰,简直是岂有此理!他双眼碧火如烛,已是杀心炽烈,只待挣开这重力圈,便要将这二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可在此时,远方夜空,又有灼灼剑光,跨空而来。
余慈抬头,随即大喜,翻转照神铜鉴,一道青光冲天而起,虽不算强烈,但深夜之中,已足够醒目。
夜空剑光一顿,随即倾泄而下。
余慈哈哈大笑,弃剑于地,裂喉大呼道:“甘师叔,在这里!”
“哪个甘师叔?”
瘦高人影闻言便是心头栗然,再目见剑光流泄,忽地惨叫一声:“四维天剑!”
怪叫声中,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撑开了重力圈,也不管近在咫尺的余慈,翻身便逃。他驭剑的速度也算快了,但比天上那加速多时的剑光还差得远,剑光如虹,山林几十个树冠华盖,一发地飞起,冲击转眼临头。
瘦高人影厉声大叫,身影竟在间不容发的时候猛缩了两圈,如掷星丸,两个纵跃,便踪影全无。但叫声尾音暗哑,必然是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