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过境,天空飘起了雪。
“下雪了,下雪了!”
临街人家的小孩儿欢呼着,丝毫不畏惧寒冷的侵袭,伸着小手接着雪花,软糯的童音与笑声驱散了寒冬的冷漠,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增添了无限欢喜。
满月与几个子弟推着一辆推车,小心地穿过街道,推车里堆着的是带回仁安的特产。
“十一娘,要是这两天再下雪,我们可难走了。”
杨立修看着越飘越大的雪,脸上堆起了愁容。
离家几个月,未曾回去看过老子娘。如今到了年下,一颗心早就飞回了家。
扯的棉布,店里做的香肠,宁波的年糕,还有十一娘送的棉袄,棉鞋……
再加上大大的红包……
自家人总是要多给上一些的,面上他们这些看家护院的只有五两,甚至不如普通员工。可实际上,七夫人私下又偷偷给人加了10两银子。
15两在这年代无疑是巨款。穷了好些年的几个杨家子弟忽然乍富,又是年下,哪里还坐得住?
除去红包,还有月俸,可以说每一个杨家子弟这回都能带2,30两银子回去,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衣锦还乡了。
个个都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家,与父母家人分享这份喜悦。
今个儿陪着十一娘出来采买东西,他们自己也买了不少,平日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都买了,就盼着早早回家去。可哪里晓得,东西才买完,就下雪了,这可愁死他们了。
满月看了看天空,拉起斗篷,道:“天公不作美的话,我们也无法。不过既然是过年,爬也得爬回去撒,莫要发愁了,我们再转转,看看再买些什么回去才是。回去都做马车,侯爷会护送我们的,莫要担心……”
提起冷云,众人的担忧去了一些。
侯爷提供车马送他们回去,有这名满天下的第一战神在,心里总踏实些的。
一伙人又在街上转了一会儿,满月给虞氏买了一对镯子与头面,又给大伯母,九娘,大姐买了些首饰,再给几个叔伯买了些梅子酿,看看车上也堆不下了,这才道:“回去吧。”
回到了归林居,因着已歇业,伙计放假,整个归林居显得暗沉沉的,空旷的令人有些害怕。
穿过大厅,又过了几重院子,过了花园,到了最后一进的院子时,满仓与小十正在院中疯着,晁粟一把年纪了,也在陪着他们瞎玩。
经过几天的调理,老头气色好多了,大概是一辈子没什么亲人,也无后代,所以对于两个小家伙格外亲近,不但指导他们功课,平日还与他们一起玩,似个老顽童似的。
“五谷爷爷,我不要打雪仗,要是今天雪堆起来,我们可不好赶路。”
满仓摇着头,对于老头提出的建议很是不赞同。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也是一种境界呢……”
小十一脸风|流才子的骚包样,负手而立,下巴微微扬起,可惜,那小短腿与小胖墩一样的身材生生把逼格降了下来,怎么看怎么滑稽。
“你去境界吧,我可不要。”
满仓摇头,“虽有姐夫护送我们,可若是能少点麻烦也是好的,那些军士本就辛苦,若是风雪天,你我可坐马车,可人家却是要迎风雪骑行,多难受啊!”
“劳心者劳力嘛……”
小十满不在乎地道。
晁粟把两个孩子的表现看在眼里,不由暗自点头,满仓能体谅他人的难处,将来即使做不成大官,也能留下贤名。
而小十,颇知人不同命,各司其职的道理,将来在官场走这样的性子不容易得罪人,反可能做成大官。
“肉食者谋,小十的话也不错。不过小十,若能体恤卑者,日后才能走得更远。满仓,你能体恤卑者,这很好。可却也要知同人不同命,若见不得人受苦,就要使自己先强大,弱小的人是没资格同情别人的……”
晁粟教导着两个孩子,“你们以后若是都能取得功名,一定要相互扶持,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不然就是闹笑话给人看了。”
两个孩子对这位晁公公的学问很敬佩,故而对他还是很尊重的,当成老师来看,听他这样说,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又看向老头,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满月看了心里安慰,鼓掌赞叹道:“老先生用心良苦,满月替他们谢过……”
说着便是上前,行了一礼。
老头笑了起来,“你收留老夫,若不做点什么,你还不得吞了我?”
“我有那么市侩么?”
满月翻着白眼,“难道在五谷先生眼里,我杨某人就那么市侩?”
“嘿嘿……”
晁粟又恢复了猥琐模样,实在搞不懂一个伺候过两代帝王,历经三朝的太监怎会有如此不庄重的性子,不但跳脱还猥琐,经常掉节操,也真真是醉了。
“老夫见的人多了,你这个小狐狸是里面顶狡猾的那只……龟儿子的,老夫若不是比你多吃几年盐,保准也得给你骗得团团转……”
“啧啧,老先生您可是自比文人啊,这等市井俚语宣诸于口真得好么?”
“你既当老夫是自己人,老夫又何必遮遮掩掩?”
老头嘿嘿笑着,看了看满月身后的推车,道:“都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