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惠熙颤|抖着,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那些珠宝不止那点钱。可她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那些人不是为了巴结她才便宜卖的么?她又不是不给钱。
“巧取豪夺啊……”
吴王轻轻道:“那些苦主都在外面等着你,跟为父出去吧……”
“不!”
朱惠熙绝望地大叫,“父亲,不,不,你不能,我,我没错……”
吴王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事涉皇家脸面,为父者能饶你,天下黎庶与天子饶不得你!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县君随本王去赔罪?!”
“是,王爷!”
“父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女儿啊,我是你的骨肉,虎毒不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
“你给我闭嘴!”
吴王大怒,瞪着朱惠熙道:“你打死他人父亲,又利用本王权势买通人谋害阿青时可曾想过幼吾幼及人之幼?!”
儿时的经历在吴王眼前闪现,那些金人贵族阿哥,格格将他的脸踩在地上,让他学狗叫,让他钻裤裆……
那些人的脸与这个女儿何其像?
一股滔天的恨意在心里翻涌着!
践人就是践人,生出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芸娘与满月,还有娘,这世上的女子没一个好东西!
都是这么肮脏!
若这个小畜生只是一个农家女,可敢为了一个与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弟弟拼死抵抗?
不,不会的!
她只会欺软怕硬!
闭上眼,摆手道:“左右,随本王出去。”
朱惠熙死命挣扎,几个粗使婆子死死地按着她,将其拖到大门口。
王府中门大开,被围在中间的阿青见到王爷出来,还命人押着那个凶手县君,眼泪顿时下来了。
吴王看着门口满满当当的人,未发一言。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撩衣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高声道:“子不教,父之过,是我这个当父亲的疏于管教才酿成今日之惨剧,我给诸位苦主赔不是了!”
众人惊呆了!
明朝是一个特别讲究尊卑阶级的国度,以亲王之姿向平民下跪,开国几百年都未曾听说过,他们是想讨个说法,可没想到吴王会下跪。
呆愣后,一瞬间所有人都让开,包括阿青!
一个现代人是无法理解古代人对皇权的敬畏的!哪怕作恶的人是吴王,只要他一日未被革除爵位贬为庶人,那也是天家的血脉!
而且就算是庶人,也不是现代人想得那样就成了普通老百姓了。朝廷照样是奉养的,和普通百姓还是有区别的。
吴王这一跪,把世人的不平跪去了几分。想起他往日的好口碑,倒心软了。
就连阿青这个最大苦主都喃喃道:“吴王来宁波这些年,从未作恶,倒是时常施粥,施衣,还资助寒门子弟,他女儿犯错,与他老人家何干呢?”
“是啊!吴王有什么错?吴王平日醉心于书画,家里事务都是王妃打理。王妃膝下就一女儿,特别喜爱小孩,故而对其他妾侍生的孩子都很偏宠,特别是这个没娘的惠熙县君……”
“唉,慈母多败儿,张于妇人之手,能有什么好?”
朱惠熙看着门口的人,已完全懵逼了。
那些往日巴结的人也在声讨的行列中,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个老头她又不是故意打死的,那个死小货郎轻薄自己,自己骂他怎么了?
就在她震惊的时候,她父亲的声音又响起,“自从报纸上刊登后,本王才知这小畜生做下这等恶事,经过几日询问,依然冥顽不灵,所以本王已决定呈报宗人府与天子,发由朝廷发落,定会给诸位苦主一个交代!”
吴王说着已是老泪纵横,见朱惠熙剧烈挣扎,嘴里还在喊不要,他顿时大怒,起来就是给了朱惠熙一个耳光,流着泪道:“你这畜生!死到临头还无悔改之意!你看看那个小哥,本是大好青年却因你搞得家破人亡,人不人鬼不鬼!”
他一把拉过朱惠熙,掰着她的脸正对着阿青道:“你看着,你看着,看看你做的好事!还敢说自己无罪嘛?!”
吴王说着便放开朱惠熙的手,神情萎靡地冲众人拱手,“本王对不起乡亲……”
才说了几个字已是情绪崩溃,岂不成声。
人名都是朴素的,都被吴王感动了。
女儿不做人事,为人父亲者既恨又痛心,这得多难过啊!
朱惠熙已彻底懵了,父亲一副难过的样子令她迷惘。
好似是爱她的,可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把她送去宗人府?想起那鬼地方,只要进去了,就算出来了也将是庶人,所有俸禄都将没有,她便觉比死都还难受。
她看向了阿青,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面目扭曲了起来。
都是这个畜生害人!
自己好心放他一马,他居然恩将仇报!
她死死地瞪着阿青,她这个举动无疑又激化了矛盾。
一群民众一看,顿时大怒。
本来见那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有些心软了。可她这一瞪,人们才想起阿青的爹可是死在她手里的。就算那是无心之过,可阿青呢?
阿青若不是他爹保佑也没命了!
现在残疾的模样是拜谁所赐?!
一个狠辣的女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长大还得了?!
阿青空荡荡的下摆让人们彻底泯灭对朱惠熙的怜惜,大喊道:“希望吴王莫要食言,还我等一个公道!”
吴王点点头,做下保证后就让人把朱惠熙带了回去看管了起来。
第二日,便有吴王府的人通过急递铺子将吴王的手书给送了出去。而到了下午的时候,许久日未回家的吴王妃也终于回到了府里,跪到了吴王院外。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您饶了熙儿吧……她还小,她不懂事!王爷莫因臣妾当年的错而怪熙儿……臣妾知错了,臣妾愿让出王妃的位置,只求王爷能为熙儿周旋……”
门开了,吴王看着跪在外面的吕氏,讥笑道:“怎么?你承认了?”
“王爷!”
吕氏磕了一个头,道:“是臣妾嫉妒成疯,害王爷失去所害,贱妾愿意补偿,无论王爷要妾身做什么,妾身都愿意,只求王爷看在贱妾十二年来尽心打理王府的份上,替熙儿周旋一下吧……”
“什么都愿意?”
吴王冷笑,嘴角挂着嘲讽,“本王要芸娘,你能把芸娘给我吗?”
他说罢便要转身回去,哪知身后却传来吕氏掷地有声的声音,“能!王爷,芸娘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