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赵索,在看到段锦睿不设防的态度后,一直冷然的表情,有些些许动容与松缓,双手慢慢放下,一步步后退:“上皇口谕,新帝甚得朕心,今赐予镇国玉玺,望其勤勉!“
段锦睿的双手很平稳很平稳地自方形的盒子中小心地捧出了那一块象征着正统与一个父亲对儿子承认的玺印,步下丹陛,向着段穆恒安置的寝宫所在的东北方向,跪下,叩首:“儿臣谢父皇隆恩!“
低垂着首,发丝向下散落,将那一点淡淡的水痕,也遮掩了过去,再抬头,已是满面毅然。
登基大典,钦此玉玺,段锦睿的位置,名正言顺,再也沒有人能够用任何理由去谣传他的皇位來之不正。
京城中的种种争端纠葛,终于是尘埃落定,后续的众多问題虽然繁琐,段锦睿处理起來,却也是得心应手了很多,那一点点细微之处的关于正统的认知,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本來蠢蠢欲动的藩王重新老实了起來,并且纷纷具表上贺,言道会继续派遣世子來京觐见。
比如,段锦容不论是死是活,他现在,众所周知的被所有人认同的事实,便是大逆不道,谋逆之罪已经无可挽回,也沒有人要帮着他翻案。
段锦睿后來又找过段穆恒深谈了一番,那个男人褪下龙袍之后,褪下帝王的身份之后,面对面,第一次如此地亲近,两个人沒有谈论那些权利交接,沒有谈论政治利益,很有默契地回忆对纳兰**的点点滴滴,段锦睿知道了很多自己母亲藏在优雅温柔之下的俏皮与年少时的风华,段穆恒,则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心境越发地平缓。
段锦睿对段穆恒的心结,因着对方的态度与行事,慢慢的松懈,他有些迟疑地询问段穆恒要不要住回他原來的宫殿,段穆恒摇头拒绝。
段锦睿沒有想到,段穆恒最后的选择,居然是自请离宫,他带走的,除了赵索,也便只有那幅纳兰**的画像了,他说,这是他很早前便答应了那个心爱的女人的,带着他,走遍大江南北,沒有争斗,沒有权衡,沒有帝后,也沒有其他任何的一个女子,只有他和他的妻子,走遍这山山水水。
段穆恒的表情,是段锦睿从未曾见过的平静,他忍不住问他,纳兰明秀呢?那个女人,对段锦睿做了很多错事,他不喜欢他,却明了对方对段穆恒的感情,尤其是那一晚,段锦容逼宫之后,当纳兰明秀以为段穆恒死了的时候,万念俱灰,自闭宫门的选择。
段锦睿,他问出來,只是一时的冲动,沒有指望段穆恒回答什么,更不可能让对方带上纳兰明秀,问完之后,便后悔了,转身便走,段穆恒叫住了他,眉眼间是与段锦睿平常挂在面上相似的淡漠,却比段锦睿的淡漠更加直刺人心,因为,那是真的无情:“人的心只有一颗,若是不想要自己爱着的人伤心,那么,便只能够伤害爱着你的人了!“
很无情,很自私,却是段穆恒用了一生的时间,半生的悔恨才明悟的,他若是当初不为纳兰明秀的痴情所感,哪里会和纳兰**一步步离心,最终,阴阳两隔?
段穆恒走了,可是他的话却留在了段锦睿的心间,当礼部官员上疏请他立后并且广纳后宫的时候,段锦睿准了一半儿,将杨彤箬立为皇后,而天下大选秀女,以充实后宫,广纳后妃的建议,则是以现在天下时有灾害,且边关不稳,国库钱粮不足,新帝登基,正该以身作则,勤政爱民,不愿扰扰民间的理由,直接驳回了。
杨彤箬只是皇后,不是皇帝,且她现在怀着身孕,所以她的立后大典,也只是请了命妇见证,真的是很冷清。
杨彤箬为了这件事情,频频去找段锦睿,却被对方不胜其烦,直接阻在了寝宫门口。
事实上,段锦睿现在确实沒有心思去理会杨彤箬,若不是对方现在身怀有孕,他连这个人都想不起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给了众多政务,而剩下的一小点自由时间,便全是用來等待柳墨言。
柳墨言在他登基前夕托付庄离诀送來珠串,言道段锦容及他身边的人已经不能作乱,他令有要事处理,可能不能及时回來,让他耐心等待几日,谁知道这一等,便是十几日,让段锦睿这样自诩有耐心的也开始焦躁。
“來人!“
段锦睿处理完公文,看时辰还早,想了想,唤人前來。
小内侍躬身进來,手脚僵硬,很是紧张的样子,看面容有些陌生,居然不是胡横?段锦睿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