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越老太爷并不在家,越千秋想了想,留下了严诩在院子里镇场,打发越秀一先回了晴方馆,他就请了大太太一块赶去二门。走在路上,他脑海中未免闪过了好多念头。
虽说便宜老爹的信上说,这些孩子不止两个,恐怕也不止十个八个,也说明了一下他们的出身,可他因为生怕越老太爷怀疑,那封信根本就是匆匆扫过,所以也没法注意每一字每一句,更无法确定,人真的只是便宜老爹袍泽的儿女,以及流落北地的南人孤儿。
会不会还混杂着私生子私生女之类的?
又不是人人都是严诩那个眼界奇高的家伙,说不定越小四就找到真爱了呢?
大太太一路牵着越千秋的手出去,眼角余光却一直都在打量这个侄儿。见人若有所思地想着事情,时而微笑,时而蹙眉,表情丰富极了,但真要说担心之类的情绪,那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想到老太爷日前又留了自己一次,给她看了越四老爷的亲笔信,她不禁叹了一声。
那个素来跳脱的小叔子,还真是一个人物!
当她带着越千秋来到二门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早到一步。就只见三太太正在几个仆妇丫头的簇拥下等候在了那儿,见着她时,这位弟妹打叠出了一脸和煦的笑容,脚步轻快地上前说道:“大嫂也来了?四叔多年没消息,所以我既然管着家,听到这事就过来看看。”
大太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就对越千秋问道:“一会儿千秋可要当哥哥了。”
越千秋打了个哈哈含糊过去。从前在越府这一辈他是最小的,虽说有越秀一这样的侄儿,可他顶着张小孩子的脸被人叫九叔,说实话心里也感觉很诡异,所以一向不大在乎越秀一叫不叫那一声。须知他前世那会儿还不满二十,被人叫大叔那是绝对要暴跳如雷的!
当然,这时候越千秋坚决不肯把两世年龄加一块算……所以他心安理得地认为,被人叫哥哥是很合适的。
然而,不论是别有用心的三太太也好,心中好奇的大太太也罢,甚至是怀着探究便宜老爹八卦心思的越千秋,当他们看见家丁领进来的一行人,全都一时目瞪口呆。
哪怕是行事雍容,大气镇定的大太太,此时也真的是足足呆愣了好一会儿。
三太太就不用说了,她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是小叔子的儿女?这是乞丐吧?
不,就连金陵城的乞丐,也应该要比他们更像样一点!
那个小一点的男孩子好像已经满身脓疮了!
越千秋却不知不觉想到了自己从大街上把“碰瓷”的周霁月给捡回家的情景。
他没有如同别人那样盯着他们那褴褛的衣服,黑一块白一块的脸,而是若有所思端详那两个孩子的眼睛。那个警惕犹如小猫似的男童暂且不提,那个依稀瞧着像女童的孩子,眼睛却如同一汪清泉似的清澈,等看到那个矮小精悍的中年汉子,他就更加狐疑了起来。
没道理这护送者还挺像模像样,孩子却弄得如同乞丐似的!
别人还在震惊于这两个孩子的外表,越千秋已经大步走了上前。见那个男童一个闪身往女童背后躲去,他就笑吟吟地伸出手去:“我是越千秋,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了。能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吗?”
也许是他那小孩子的外表着实很有亲和力,也许是他笑得灿烂阳光,那个警惕心很强的男童渐渐探出了脑袋,但仍然闭嘴不肯说话。
而女童则在犹豫片刻之后,细声慢气地说:“他叫刘方圆,我是戴展宁。”
三太太原本就恨不得捂鼻遮挡两个孩子身上那股难闻气味,闻听此言顿时心中一跳。她猛地放下了手,尖声惊叫道:“怎么一个姓刘,一个姓戴?不是四叔送子女回来吗?难不成又是到家里来讹诈的骗子?来人哪,把他们……”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大太太就沉下脸喝道:“三弟妹,住口!这是四叔在外收留的孩子,特意捎信给老太爷,请家里帮忙照管,你这样大喊大叫胡言乱语的,小心吓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