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潘景语端坐在椅子上眉目之中带着淡淡的疏离之色,老夫人知道她定是因为潘礼和郭氏的所作所为寒了心。
到底是年纪轻,喜怒形于色这才好办,若是潘景语什么表现都没有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她才要担忧她心思深沉、记恨在心。
可现在——
老夫人偏头朝汪嬷嬷使了个眼色,汪嬷嬷会意,不一会儿就从内室里捧出了一套极为好看的海棠滴翠头面出来。
老夫人笑着,直接开门见山道:“大丫头,之前你爹娘做的事情多有不妥,你心里生气也是应当的。可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哪来隔夜的仇?这套头面还是我当年的嫁妆,如今便送给你日后作添箱之用。”
潘景语脸色红了红,垂下眸子拒绝道:“无功不受禄,景语不敢拿。”
老夫人可没错过潘景语眼中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惊艳之色,觉得她定是拉不下脸来,便嗔怪了一声打趣道:“和祖母还有什么客气的?再者,祖母也没说错不是,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到时候祖母肯定会亲自给你置办嫁妆!”
虽然从潘礼和郭氏的口中已经得知潘景语知道她是潘家养女的事情了,可这在老夫人看来都不是事儿,横竖潘景语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难道还能离了潘家不成?
听老夫人提起亲事,潘景语像个娇羞的小姑娘一样面带赧色地笑了笑,也没再开口拒绝,于是汪嬷嬷便将装着头面的托盘递到了慧竹手中。
潘景语站起身谢恩:“祖母言重了,爹爹也是身不由己,景语都晓得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黑风山这件事除了魏家并没有外人知道,只要眼下潘景语不记仇,这桩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日后,就算是潘景语真的有机会想要秋后算账,到时候她手里没凭没据的也要掂量掂量“人言可畏、恩将仇报”这几个字,毕竟在别人眼里,没有他们潘家潘景语没准早就不在人世了。
老夫人前些日子已经亲自去了信给进京述职的小儿子潘禄,让他私下托关系打听一番十几年前皇室贵族之中可有失踪的女娃儿,想必翻了年就会有消息传过来了。
要说起来,其实在早年间,老夫人的娘家路家也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大族,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嫁给了碌碌无为的潘老爷子。但是她从小是在京城的宅门贵圈里长大的,看事情自然比郭氏这种偏远地方出来的暴发户要深远得多——
郭氏那是没见过真正的贵族,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才天真地想要让潘淑仪李代桃僵,她当京城中那一个个人精都是傻子不成?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之后,慧竹边走边看着手中的托盘,不禁皱着鼻子低声道:“老夫人可真是舍得!”
潘景语只偏头瞥了一眼那套头面,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成色上佳,看起来的确是不菲之物,想来老夫人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
谁不是在演戏呢?
老夫人自以为将她看透了,殊不知她的骨子里藏着一个思想先进的灵魂,这些古人的标尺用在她身上根本就是毫无作用,那些看似能束缚住她的东西在她看来压根就一文不值。
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自从那日在于记酒馆醉了一次之后,潘景语便决定给自己找后路了,现在手上正好缺银子——
这套头面,怎么着也能值个几百两吧!
自潘景语回了潘府之后,潘礼就好像得了失忆症一样,还和以前一样对她,仿佛黑风山那件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而郭氏碍于老夫人,也没找着机会暗中发难。
就这样潘景语在潘府里又过了一个平静而又乏味的新年。
正月一过,久未露面的于凌霄兴冲冲地将她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