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宝珠和萧得玉出去后,石头低声说:“杏儿,我要去一趟张家堡。”
“我跟你一起去。”章杏脱口而出。
石头摆了摆手,“你不能去,我义父这事你不能搀和。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管他义父和师姐有没有出事,冲着他们去的人十有八九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但是他和章杏在大西山曾今经历的那些一旦泄露,就是一场滔天大祸。现在,他们让所有人看见的是,他是青蒙山三当家姚青山的义子,而章杏只是他的同乡。姚青山的事情与他有关,却与章杏不相干。他可以去查去闹,但是章杏一旦牵扯进来,说不定就有人会多想了。
章杏看着石头,点了点头,嘱咐说:“那你小心些,遇事切莫冲动。”
石头点了下头,去马棚里牵了马,就出去了。
章杏在门口站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心里也如这黑天一样变得沉重压抑。她回了房里,半点睡意也没有。雨越发大了,房里烧了炭盆。但她还是觉得冷。
外面三更已经敲过,萧得玉不由得打了哈欠,抬头看了一眼。章杏与孙宝珠皆是低头着头,专注在各自手中的针线上。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好了,都别做了,都去睡吧。”萧得玉才低下头,就听见章杏淡淡说道。
孙宝珠闻言已经在收拾了,萧得玉也连忙将自己的东西收好。章杏看着她们两人一阵,说道:“今晚天冷,雨又大,你们将门窗都关好了。仔细别着了凉。”
萧得玉嫣然一笑,应了一声是。孙宝珠闷不做声铺好床。章杏转头看孙宝珠,又说:“我还不困,你们自去吧。”
萧得玉孙宝珠走后,章杏又绣好的一支并蒂莲。许是心神不宁,许是天黑眼神不济,收针时不小心扎中自己手指,血珠子瞬间就出来。她抿吸了几口,方才止住。再是没心思绣花了。外面的天还是如墨泼般漆黑,风雨不止。石头还没有回来。
她来京口这地也有好几个月了。出镇子却是没几回,自也是没有去过那张家堡。但它既然归属于京口,想来离京口不算太远。石头骑了马去的。都这会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是不是走岔?毕竟是天黑,又下这么大雨。不过石头聪明。他应是会找人询问的。那么大村子,知道的人一定很多。难道真是出了事?
章杏的心思漂浮不定,胡思乱想一阵,还是没有结果。手脚已经有些僵硬了。她于是爬上了床去,睁眼熬了一会,终是有些困倦了。却才合了眼,她就听见窗格那边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不是在做梦,窗外确实有人在喊。
“杏儿。杏儿。”是石头。
章杏连忙披衣下床,顺手点了灯,开了门。风雨一下子卷进来。一个黑影携着一股寒气钻进了门来。昏黄灯火下,石头像是从水里爬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水,湿哒哒的黑发尤衬他脸色的苍白。
“杏儿。”石头打着哆嗦说,“我看见沈怀林了。”
章杏觉得自己面上突吹过了一股刺骨寒风,“沈怀林?你确定吗?”她的声音不由得变得尖锐。
若说这世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谁?那无疑就是沈家的人了。忠勇侯沈谦有三子。都是嫡妻所出,她如今唯一见过的就是沈家的老二沈怀瑾。这人生得极好。说话也和气。他也还没有认出她来。可是她在他面前总是不自觉揣着几分小心,不敢放松半分。
现在。石头居然说在京口这里也见到沈家的人,沈怀瑾的大哥沈怀林。
沈怀林这名字对于章杏来说,算不得陌生,当初章桃出事就是因这人而起。他看中了自己弟弟的未过门的夫人,淮阳王府的大小姐顾惜云。与青蒙山山匪合演了一出戏,事情败露之后,准备将青蒙山一众山匪歼灭干净。若不是阴差阳错顾惜朝搀和了进来。他所行之事许是就成功了。
她没有见过顾大小姐的面,不知她是不是真生得倾城倾国,但她觉得沈家的两兄弟为她相争,多半不是为了这个人。淮阳王府地处江南腹地,虽是已有些败象,但仍然是个香饽饽,尤其对于野心勃勃的沈家人来说。
沈家图谋如此之大,没有一个是善类,若说沈怀瑾跟她的感觉是一只狐狸,那这沈怀林无疑就是一头狼了,而且,还是一头无比贪婪狡猾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