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两岸人家除了田亩税人头税等常见赋税,另还有许多繁杂徭役。每入冬时,家家抽丁修补河坝清淤河道就是其中一项。魏云海所说上堤就是这事。
这个章杏知道,她在意的是魏云海话里叶荷香的去处——叶荷香要埠河村去?
魏云海又对章杏说道:“我听说何里正的官司与埠河村叶大户家有些关联,我让你娘过去打听打听。”
果然是这样。章杏连忙放下放下手中菜,说:“伯伯,我想与娘一道去。”
魏云海想了想,点头,说道:“那也行,我让金宝今日就在隔壁贺婶子家吃饭,我出门前跟她家说一声就是了。”
魏云海上堤前到隔壁贺大婶子家说了这事,两家人素来亲厚,贺大婶子二话没说,便一口应下。
送走了魏云海和章金宝,叶荷香就与章杏一道出了门。叶荷香昨夜应承下魏云海,不过是敷衍他,可不是真心实意为何家打算,依她看法,这何家既然已经败落,不管这官司有没有问题,这门亲最好结不成。
两人到了埠河村时,正值中午,叶舅娘正在摆饭菜,瞟了叶荷香母女一眼,没好气说道:“也真是会挑时候来。”
叶荷香只当没有听见,叶大舅喊了一声,她就拉着章杏上了桌。章杏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章杏和何元青定亲的事情,叶大家一家自是早就得了消息,但是何里正再次拿进大牢的事情他们却是不知道了。听得叶荷香说起,一家人都很惊讶。频频看章杏——原本还有些的羡慕变成了幸灾乐祸加感叹。
叶大舅对章杏这外甥女倒是有几分关心,连忙问何里正官司由来。听闻与叶云清岳丈家有关联,更是十二分关注。吃完饭后。叶大舅主动说道:“荷香,我跟你一道去问问,杏儿就留家里。”
章杏与何家只是定亲,若是这时候太过殷勤,日后想悔婚,总归有些不好听。
章杏找不到理由驳口,只得留在叶大舅家等消息。她知道叶舅娘不待见她,自是不敢往那枪口撞,就带在了叶昌盛房里。与叶昌盛的婆娘叶李氏边做针线边说话。
叶李氏已经有五六个月身孕了,她与叶昌盛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叶有成,这个是第三胎,中间那个没有长成。叶家重起家祠之后,由叶云清牵头,在叶家家祠旁边另辟了个小院子出来,请了先生教书,但凡叶家子弟,不论贫富。每年只需几斗米就能进叶家私塾里读书。
因此叶大舅的小儿子叶昌河与长孙叶有成都进了叶家私塾,今日都不在家里。
章杏是过来人,观叶李氏肚子暗自心惊,觉得她肚子大得有些过分了。她是知道叶家有双胞胎史的。便猜测叶李氏肚子里或许也是个双黄蛋。
叶李氏家境不好,平时又有叶舅娘压着,性子懦弱胆小。她见章杏与她亲近。心里也高兴,说起孕期事来。感概道:“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的缘故,总觉着怀着的这胎比起前头两个要辛苦多了。”
章杏摸着她肚子说道:“嫂子。你这胎会不会是两个?”
叶李氏摇头笑着说:“我婆婆说不像。”
叶舅娘在叶昌月与叶昌河之间还有个双胞胎,只落地没养几日就没了。
章杏说:“我看就像是两个。我们村福海家媳妇怀双胞胎时候,肚子也是这么大。嫂子,你可要注意点。”
叶李氏被章杏的话惊到了。她是怀过两胎的人,这胎明显比前头两个大,只叶舅娘说不像,她方才逼着自己没往那处想。现在听了章杏的话,果然留神起来。
章杏一边想着过去打听消息的叶荷香,一边与叶李氏说话。叶舅娘从厨房收拾完出来,听得房里的笑谈,心中不乐意了,在门口喊道:“昌盛媳妇,我这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去房里躺躺,盆子里的衣裳你洗了吧。”
叶李氏应一声,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去洗衣裳。章杏看她那大肚子,都替她累得慌。只这是在别人家里,没有她说话的份。但是这事她也看不下去,插手也不好,她索性跟叶李氏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冬日的田野只剩了荒凉,风也很冷,章杏仍不想回叶大舅家去,便在叶大舅往来叶云清的路上来回慢慢走。天冷,路上也没几人,但是来往人看到她这个生面孔,仍是免不了打量几眼。
一个身着青布夹袄的婆子插肩过去时更是对章杏看了又看。章杏觉得奇怪,也多看了她一眼。这人她确实不认识。
那婆子却返身回来,犹犹豫豫说道:“姑娘可是叶大姑家的小姐?”
原来是认识叶荷香的人。章杏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那婆子高兴起来,给章杏行了个礼,说道:“小姐,我是那前面叶族长家的下人,我家老爷夫人听闻小姐过来,特让我过来请小姐过去吃个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