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看到了叶昕晨,心中一跳,目光又跳到前头两个身上,定定看几眼后,脑袋就轰隆一下炸开了。
难怪她一直都觉得面熟的。叶昕晨毕恭毕敬陪着的还能是谁?
一,二,三,四,真是一个都不少啊!就是那时候蹲在她旁边的那几个人!
她以前怎么就昏头了?将这几个面相全忘记了呢?
顾惜朝,绝对是他!
骑马过来的四个人也都看见这边的章杏和章金宝。刘翼是走在最前面的,因是章杏用荷叶搭了脸,他一时还没有认出她来,只当是个寻常村姑,正准备驱马过来问个路,无意瞟见泥鳅似戒备看着他们的章金宝,差点又惊下马来。
章金宝在盂县住了二十几天,虽是叶昕晨陪着他,但他也见过他好多次,便是眼下他晒成了条黑泥鳅,他也一眼认出他来。
这回顾惜朝不知又抽了哪根筋?在盂县二六子胡同斗蛐蛐斗得好好的,突然就不玩了,牵了马就往城外去,他们几个二丈摸不到头脑,只得赶紧自个牵马追出来,等到发觉是往这边时,刘翼和叶昕晨都吓了一跳。两个人轮番上阵,插荤打岔,就想将自家主子这根抽歪了的筋拉直了。
谁知道顾惜朝先是一言不发,待到听烦了,眉头一皱,喝道:“你们两个若是再啰嗦一句,就都给我滚回去。”
他家这位主子素来说风就是雨,便是王爷和王妃有时候也没奈何。他和叶昕晨两个就再不敢吭声了。两个相互打了个眼色,一个在前头。一个后头,都打起十二精神。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着法子如何叫他家主子空走一趟。
顾惜朝去年就知道救他的真主是谁。那天晚上,他和叶昕晨都吓得不轻,为章杏担忧不已,谁知道顾惜朝大晚上外出,却不是来找章杏麻烦,只在人家村口站了站就回去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完。从那以后,他们这位主子的脸色就成了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一点缓冲都不带的。他们几个随身小厮的日子犹如在水火之中,分外难熬
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厌恶别人吧,偏偏时时关注她的事情,一旦听到什么姓叶姓章的事情,就竖起了耳朵,说心里有别人吧,可每次一提起射箭受伤等事,就是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剥其皮吃其肉的样子。
他家主子心情不好,身边的人都跟着倒了霉。他们几个就不要说了。世子院子里有个叫留香的大丫头,原是太夫人身边的人,在世子身边伺候也有一两个年头了。那小模样儿不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吧,那也差不多是惊为天人了,性子也是极好的。不过在世子爷洗澡时候送了几件衣裳进去。当时就被吼了出来不说,还被毫不留情退了回去。
羞得那留香姑娘哭得死去活来。次日就被打发到淮阳城外一个庄子上去了。
穆宇那小子一脸心痛,只叫可惜了可惜了。
五月时候。 淮河水位一夜急涨,人人都说,比之元平三十五年那场大水也差不多,恐怕又要淹不少地方。
他家那主子听了这事,连夜就往盂县赶,到了盂县,就让昕晨将他爹娘都接过来,顺便也将叶大姑一家也都接过来。叶昕晨一脸纠结,这事让他怎么开口?他家主子可是发过狠令的,他受伤被救那事谁都不准说出去,谁要是露了口风,他就要了谁的小命。
他与叶昕晨商量了许久,也不敢明着说出去,只略微透了些口风与叶云清。
结果,叶大姑虽是来了,章杏却没有来。
他们两个又讨了好些说骂。
若不是王爷派了人手看着他那位主子,估摸人家早跑堤上去了。
好了,接人事情也没有过去多久,现在又出一这么一事——跑到人家村里来了。
刘翼真不知顾惜朝突然跑章杏村里来干什么的。
报恩还是报仇?报恩拉不下脸,报仇狠不下心。要真遇见了人,他估计他那位别扭主子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不定闹到头来,还是他们几个的不是。
所以说,最好是空走一趟,过一过干瘾,就回去。
如此大家都好啊。
谁知道他们竟是就这么与章杏撞了正面。
就这么几步路距离,那真是躲也没法躲了。
顾惜朝叶昕晨也都看见了章杏,叶昕晨一下子变了脸色,连忙跟刘翼打眼色。穆宇见到绿茵茵荷叶下俏丽脱俗的脸,心里一动,老毛病又犯了,正想出口调戏几句,话还没有出口,就瞟见了刘翼与叶昕晨的眉眼来往,再一看他家主子柿子似得的红脸,顿觉诡异,立时就闭紧了嘴巴。
章杏则如临大敌,紧紧牵了章金宝的手,打算事情一旦难以应付,就跑路为先。
顾惜朝一眼看到章杏,也蒙头了,只觉得心在急跳,脸也在发烧,待察觉她眼里的戒备时候,这些激动就如同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烟消云散,气又上来了——居然这样敢这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