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荷香抱着章金宝坐上了车,那妇人又伸手将章杏拉了上来,笑着说:“金宝他娘,这是你大闺女吧。”
“是啊,这就是我那大丫头杏儿。”叶荷香拐了拐章杏,“快叫郑伯郑婶。”
“郑伯,郑婶。”章杏两只水汪汪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原来这妇人与车夫是一家的,夫妻两个都应了一声,郑婶打量章杏,笑着对叶荷香说:“金宝他娘,你这闺女长得可真俊,像你。”
章杏诧异回头,她从不曾觉得自己长得像叶荷香,现下里一留意,发觉自己五官与她还真是有些相像。
长顺家的上车之后本来对他们爱理不理的,听了这话,也转过头来看叶荷香和章杏。叶荷香被人转弯夸赞,脸上越发笑成了一朵花,说:“她哪里像我?天天吃得也不少了,就是不长肉,瘦成这样。”
长顺家的也摇头,说:“不像。”
郑婶子拐了拐她,“怎么不像了?你看她们两个,鼻子眼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妇人们坐在车上说闲话,魏云海则跟在车旁边走,一边走,一边与郑伯说话。章杏有一句没一句听着。江淮一带今年大水淹了七八个县,死伤无数,几乎颗粒无收,然而今年的赋税却不减,漳河镇里正顶住各方压力,辖下十几村庄今年赋税暂缓一年,今年不收,待明年一并收取。其余县镇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卖儿卖女上街乞讨比比皆是,尤其刘湾、裕安、全塘几个受灾较重镇子,许多村里几乎是没人了。
“唉,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啊。”郑伯摇头叹气感概。
天灰蒙蒙的,雨雪将落未落,腊月冷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沿途荒草萋萋,看不到一丝苍翠。章杏越发将章金宝抱紧了些。这年头日子不好过,也许只有他们彼此靠得更紧一些,才是一条活路。
漳河镇以前章杏跟着章水生逃难时曾今来过,那时候城下流民潮如水,堆涌在城下,城门守卫唯恐出事,守卫十分森严,须得要有通关文书方才容许进入。他们在城门口守望了许久,下起了大雨,只得离去。
时隔数月,再到漳河镇城下,城门只两个闲散守卫,他们顺利进了城来,郑伯郑婶要去集市,长顺家的要去看嫁到镇上的闺女,还要在闺女家住几日,叶荷香等人要买布买菜买年货。三家人在城门口分开了。魏云海就与郑伯约好,申时在城门口回合,再坐板车一道回村里。
漳河镇不过是个小镇,只有一条通到底的街,街道两边零星布着几个铺面,魏云海将叶荷香章杏领到一家绸缎铺门口,说道:“镇上除了这家卖布,另还有两家,都在这条街上了。你们要是在这里买不到称心的,就顺着这街往前走,一定能找得到地方的。我另还有事,就不跟你们一道了,你们只管在这街上逛,我忙完了事,自会找来的。”
叶荷香知魏云海要找镇里正办章杏落籍的事情,催促他去忙,自己则领着章杏进了绸缎铺。
店里伙计迎了出来,热情介绍各种料子。叶荷香的眼睛都看直了,将章金宝交给章杏,仔细挑料子。
叶荷香一时挑花了眼,拿不定主意。四岁的章金宝可没有那个耐心总呆在一处,拉着章杏要到出去。章杏见叶荷香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随着着章金宝出了门。
正不巧有人进门来,章金宝一头撞到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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