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诘有一双很动人心弦的眼,哪怕只是随意望去一眼,也足令人心花怒放。分明是魔修,却有着很多正道修士都难以岂及的风采,一千多年来,浮苏也看过不少美好得令人惊叹造物主神奇的男修女修,他们风采各异,都有其独到之处。加之有苏沉渊这么个师兄,浮苏一度认为自己对容色出众之人已经完全免疫,可她却还是会被苍诘的眼睛所打动。
并不曾吐露什么,只看过来,便使人不忍拒绝。
你懂个什么,魔修要连点魅惑人心的能耐都没有,怎么配叫魔修。看着是连眼波都不曾泛起,但其实已经中招了——流光默默补充。
让浮苏叫爹,浮苏真有点叫不出口,于是她取了个折衷的办法:“老爹。”
老爹在浮苏现代的家乡话里,熟悉的男性长辈,大过自己父亲的,都可以叫一声老爹,和北方话里的“老爷子”异曲同功。
虽则苍诘寿元已届十万载,但仍对这个“老”字颇有微辞,不过眼下浮苏肯开口便已很好,也就不必过多苛责:“随为父来,玄卢山由来清静,为父不好用人伺候,你在此不必过于担忧。若你不欲此事为外人所知,为父定替好好周旋,管教无人晓得。”
“是,谢谢……老爹。”浮苏心里叮嘱自己要迅速适应这个称谓,她总是下意识地还想管人叫“前辈”,没办法,叫顺嘴了。
“与为父无需如此。为你打算,本就是为父应尽之责。虽早就见过你。却不知你就是鸿影为我生下的女儿,若是早知道。该早些为你打算。瞧着你所修为进境不得法,剑意却甚为高妙,其中可有甚不明之处?”若不是自家女儿,苍诘绝对会嫌弃浮苏的资质,一千多年才修到出窍后期,也太逊色了些。苍诘回想一下,他一千余岁时,早已是大乘期修士,当然。当年他的资质可谓横绝星海,无人能出其右,眼界自然也高出旁人许多。
“所得真言为向内心求法,老爹就是告诉我,我也修不通,还得靠自己慢慢领悟。”浮苏一直这么认为,向内心求法这个真言,整个沧海界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料,苍诘却反问她一句:“谁告诉你向内心求法就不能听人言。简直荒谬,数万年不出世,这世界变化当真这么大,正道修法竟如此残缺不全了么?”
这话说得浮苏精神为之大震:“向内心求法也能听人言吗?”
见女儿圆睁着眼睛。骨溜溜地望着他,苍诘心头乍升起为人父的喜悦,他喜欢女儿这样充满光亮的眼神。看着令他满腔欢欣:“自然可以,不过指点修为功法。又不是代替你悟道,这有何不可。为父虽修玄冥功法。早些年却也是道门修士,指点指点你的修为倒不在话下。你若无事,便暂且留在玄卢山,出窍之境在三千界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何况……倘若将来你的身份被人知晓,总会惹来些麻烦,为父纵能天天看着你护着你,也要你自己强横起来才是正途。”
苍诘这么说,非常投浮苏胃口,要是苍诘一味说“有老子罩着你,你随便满世界横着走吧,没人敢惹你”,那浮苏肯定要怀疑怀疑苍诘怎么活到现如今还这么活蹦乱跳的。需知这世道,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干,只有自身修为强大,才能真正长久存世:“无事,不过老爹,我有些事不是很明白,正好老爹是玄冥中人,不若替我解释解释。”
“且说。”
“我能说吗?”要说的话,一定得说明白是宸君,这才有效果,否则说了也没用。浮苏暗暗问流光,流光琢磨片刻后,才同意她说。流光能感应得到,苍诘对他这个流落在外千余年的女儿,心中充满了柔肠,这种柔肠,约略也只比对孙鸿影少上那么一丁点。
而且,流光的那些记忆印记里,苍诘向来是个护短的人,连自己下属都护着的人,自然也会护着女儿。
此时,苍诘温切一笑,点头说:“有何不能说的,我乃你生父,何事不可言说。”
浮苏吸吸鼻子,对苍诘说:“要不我们坐下再说吧,我怕到时候您听了也得跟我师傅似地扶着墙让我赶紧滚蛋。”
“好,那便坐下。”苍诘手一挥,不消片刻,两人便在玄卢山落下。玄卢山上有冥祖殿,殿阁中陈设颇为古雅简洁,倒更像是道门修士的起居所在,不见纤尘,不显浮华。苍诘开启禁制,又加了一重隔音结界,这才道:“现在可以说了,便是天道要来窥探,也只能无功而返。”
那就放心了,浮苏因为急待弄明白前因后果,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从自己结元婴不成睡了小光头说起,说到进入天机山,到道宗道场得到道宗传承为止。她说完后很是爽快,目前为止,她也就跟上元真人说过这许多事,树洞果然是个美好的存在。
跟“树洞”说完的浮苏倒是爽了,苍诘却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半晌才皱眉问浮苏:“宸君,你说的可是天宸?”